沈望舒直勾勾地看著手裡的匕首,又看了眼太子,身子有些僵硬,她垂下了眼,卻無意中看見他情動之時在她腰身腳踝留下的斑駁指痕...
她下定決心,顫抖著舉起匕首,刺向了他的心口...
......
“姑娘?姑娘!”
沈望舒已經在小榻上蜷縮成一團,全身抖若篩糠,臉上被淚水浸透了。
旁邊的嬤嬤見她夢魘纏身,怕她背過氣死了,上手粗魯地推搡了幾把:“姑娘!”
沈望舒猛然睜開眼,一下子翻身坐起,終於意識到自己正躺在駛向沈府的馬車上,她這才從那冗長的噩夢中緩緩回過神來,抱著雙膝發怔。
她已經是連著好幾天做噩夢了,在斷續的噩夢裡,她知道了她失蹤多年的表哥沒死,不止是沒死,他還是話本裡的男主角,注定一生不凡,而她,則是男主表哥指腹為婚的未婚妻,是他心尖早逝的一抹明月光。
在她的夢裡,她和表哥幾經輾轉,終於相認,在她及笄禮那日,眼看著就要和她締結良緣,她卻被歹人灌醉,送到了太子的床笫之上。
殘破的夢境裡,這事兒鬨的很大,不光她失了清名,太子也受到了極大的攻訐,甚至因為這事兒錯失了娶他心頭愛的機會。
太子不但背負了強辱臣女的罪名,就連心頭愛表姐另嫁他人,他以為此事皆是沈望舒與人合謀算計,對她頗為厭憎,為了懲戒她,他索性將她囚於東宮之內,還總是行那種事折辱她。
在一次歡好之後,她終於狠下心腸,結果並未刺死太子,還被宮裡下令鴆殺了,到死也沒有再見表兄最後一麵。隻是因為她的死,太子和表兄終於勢同水火。
沈望舒雙目無神地看著天花板,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努力平複著輕顫的身子——第一次做夢的時候,她本來也沒放在心上,隻是這幾日的夢境連續不斷,首尾相接,她終於相信了,這或許...是一個預知未來的夢境?
她想到噩夢的最後,表哥聽聞她死訊之後,嘔血力竭,他還身穿素白孝服,抱著她的靈牌對太子拔劍相向,對她應是極深情的,她想著想著,不免摩挲了一下腰間雕著繁複花紋的半月玉佩。
——這半月玉佩是早亡的母親留給她的,也是她和表兄指婚的憑證,她連日做夢,心裡已經隱隱有了個主意,在話本子裡,表哥才是主角兒,能成為重臣,和太子分庭抗禮的。
若要避免重蹈前世被囚於東宮,最後淒涼慘死的覆轍,不如儘早嫁給情深義重的表兄,以後躲著太子走,總能順遂無憂地過完一生。
隻是夢境裡,所有人的臉都是白蒙蒙一片,她早就不記得表哥長什麼樣子,表哥又失蹤多年,怎麼才能找到他呢?
沈望舒看著半月玉佩怔怔出神,旁邊的嬤嬤見她這歪歪扭扭的坐姿,又不耐起來,冷著張臉:“姑娘彆怪老奴多嘴,沈府和鄉間可不一樣,沈府是官宦門第,自有規矩,若姑娘的行止坐臥再如這般,隻會給家裡蒙羞。”
唐嬤嬤說這話又有緣故,沈望舒本來就是個父母雙亡,模樣標致的鄉下土妞,沒想到一朝飛上了枝頭——原來她親爹竟然是在府城裡當大官的,一次公差路過村子,見沈望舒和自己眉眼相似,心下大驚,又是滴血認親又是查驗信物的,終於確定——這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嫡長女。
沈大人有急務在身無法多留,隻讓下人把她帶回沈府,沈望舒還沒反應過來呢,就被幾個仆婦半哄半抱地架上了馬車,就連和村裡小夥伴道彆的機會都沒有。
——值得一提的是,自打她和沈大人相認的那日起,她就開始斷續著做那預知未來的噩夢,這幾日的變故實在太多,衝擊的她整個人都有些怔愣。
不過她現在也逐漸想轉過來,沈大人對她很好,聽說她在沈府還有個嫡親的大哥哥,有父兄的幫助,說不定她能更快地找到也在朝為官的表兄呢?
唐嬤嬤完全沒把這野丫頭當主子看,見她對自己愛答不理,心下更怒,她早得了府裡繼夫人的授意,要好好調理調理這野丫頭,便裝模作樣地推開車窗:“車裡頭土腥氣有點重,我瞧姑娘精神不濟,替您開窗散散味吧。”
沈望舒總算從連日來的噩夢陰影中回過神來,自然聽出這婆子在諷刺自己土腥氣重。
她雖長於鄉間,卻不是什麼憨人,頗有幾分小蠻脾氣,伶伶俐俐地道:“嫌味道重,你自己下車不就好了?”她一把推開車門,毫不客氣地道:“你下去呀!”
她可不是夢裡那般纖柔的性子,她自三歲開始就在村裡滿地撒歡了,慣來是明快的。至於夢裡那般,皆是被太子的強權一點點磨平了棱角,到最後都變得不似自己了。
唐嬤嬤向她生於鄉間,這幾日又不聲不響的,本想給她個下馬威,沒想到反是自己鬨了個沒臉,灰頭土臉地攆下了馬車。
梁州近來地龍翻身,好多百姓在地動中流離失所,馬車行了一時,撞上了一夥子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的流民,唐嬤嬤滿腔怒火無處發泄,便讓護衛用馬鞭把流民抽趕驅逐了一番。
......
幾個被鞭子抽中的流民憤憤不平,卻不敢反抗,隻得衝著沈府的馬車啐了幾口,惡毒咒罵了幾句。
旁邊立刻有人連罵帶勸,死命拉著他:“龜兒子少批話!那馬車一看就是哪家官爺的,現在梁州城已經封了,隻有這些大官人家的馬車才能隨意進出,咱們要是得罪了官爺,到時候連進城討口飯都不得行!”
騷動的流民們很快平靜下來,隻是流民最後有一個身量格外高挑的男子神色動了動,目光落在沈府還未走遠的馬車上。
他衣衫襤褸,身上隱隱散發著血腥味,時不時掩嘴咳嗽幾聲,仿佛有傷在身,他臉看不清本來麵目——除了一雙過於漂亮幽邃的華美鳳眼之外,看上去和其他流民沒什麼不同。
裴在野目光緊緊落在沈府馬車上,微微抿起雙唇,露出思索之色,許久才挪開視線。
官宦人家...隨意進出梁州城...
他如今身受重傷,身邊護衛皆被叛賊所害,若能挾持了這輛馬車,倒是可以混入梁州城,和心腹聯絡。
作者有話要說:舊文實在是太卡了,這幾個月頭腦處於空白狀態,根本寫不下去,甚至開始懷疑自己不會寫文了,前幾個月整個人都非常沮喪,感覺自己快抑鬱了,對著電腦腦袋一片空白。
前幾天新文終於有了點靈感,先開新文複健一下,以後慢慢填吧,抱歉了大家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