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議:繼續觀察。」
等到輔助監督抬頭時,一眼就看到了湊得很近,滿臉若有所思的太宰治,差點被嚇得把手機摔出去。
太宰治被他的反應逗樂了般“噗嗤”笑了出來,無辜地舉手道。
“彆緊張啊,大叔。我可什麼都沒看見喔?”
輔助監督乾巴巴地笑了笑:“啊,是嗎?”
太宰治狀似關心地靠過來,“沒事吧沒事吧,大叔?抱歉,我剛才不是故意的唉。”
輔助監督退後了一步,尷尬低頭,唯唯諾諾道,“沒關係,我就是有點被嚇到了。”
少年那洞察一切般的目光,讓他起了滿滿一身的冷汗。
他是不是……知道什麼?
不,不可能。
他隻是個普通人罷了,怎麼可能會發現!
輔助監督在心中反複說了好幾遍,總算讓自己的情緒安定下來,但眼睛卻下意識地不敢去看太宰治。
他自己都沒發現,他在本能地害怕這個少年會從他的眼睛裡找到線索。
…………
戰場中央。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帕斯卡伊?”
墮天使推了推金絲眼鏡,用那雙深紅色的眸子盯住自己的同僚半晌,慢慢開口。
“我不懼怕和你交戰,但首領知道會難過的。你舍得讓她傷心嗎?”
這句話像是抓到了狂信徒的命穴,讓他怔了怔,雙眼不自覺浮出了遲疑。
墮天使顯然看到了他情緒的變化。
這讓他的聲音裡帶上了嘲笑。
“哈。連首領的狗都當不好,到頭來還要汪汪叫著怪我的樣子真狼狽啊,帕斯卡伊。”
狂信徒嘴角的弧度因為他的話變得平直,他握著黑色長刀,鋒利的刀尖慢慢轉向他,輕聲開口。
“閉嘴,安卡斯。你有什麼資格說我?”
每一個字,都仿佛在怒意上滑過。
墮天使輕輕扇了扇背後巨大的黑色翅膀,歪了歪頭,“哦?資格?我倒有點好奇,你到底因為什麼給我定罪了。”
“——你在生氣什麼?更準確的說,你在妒忌我什麼,帕斯卡伊?”
非常喜歡剖析人心的墮天使,微笑著點出了最關鍵,最不可言說的東西,“難道是因為鈴子最喜歡我?”
這句話仿佛最尖銳的刀刃,直直刺在了狂信徒的心臟上,刺穿了他最後的冷靜。
“閉嘴,違逆者……你怎麼敢用這樣輕慢的言語提及她!!”
銀色長發散開,穿著聖潔的白色長袍的青年失去那份神明般的悲憫,就連他的理智都因為對方提及的少女搖搖欲墜。
像是最柔軟的心臟被戳出了嫉妒的洞,那上麵的偽裝再被毫不留情地拿開,難堪地暴露出來。
狂信徒在憤怒。
“你怎麼敢用你的眼睛去看她,用你的手指去碰她,用你的大腦肮臟地妄想她!你對她的沉溺和瘋狂,都是原罪,都是褻瀆!”
滾燙的溫度隨著他掌心合攏,如同活了般在一瞬間包裹住墮天使,壓縮成一個非常炙熱的球體!
金色的火焰咆哮著,扭曲著從地底升起,以摧枯拉朽般的氣勢撲向敵人,仿佛剝開了溫和的外表,露出了不輸墮天使的狂熱和極度憤怒!
墮天使沒有驚慌。
他的黑色翅膀在這時發揮作用,他毫不留情地扇動起可怕的颶風,白色的軍裝成為那無儘的漆黑中最顯眼的對比色。
黑色的羽毛也在刹那間密集如子彈般射向狂信徒——非常漂亮的反擊。
“你在冠冕堂皇什麼?難道你不想這麼做嗎,帕斯卡伊?你一直在克製,在收斂,在自以為是。是不是?”
安卡斯的語調溫文爾雅,內容卻尖銳得近乎惡毒。
“你甚至陶醉在這種自我犧牲中——你以為你的小心思首領真的不懂嗎?”
“你把首領捧到最高的位置上,就算你無法觸碰她,其他人也不能。你在阻止彆人愛她,對不對?”
狂信徒抬起黑色的長刀,火焰融化那些堅硬的羽毛,一點點燃燒著的灰燼流開,露出那雙翡翠的眸子。
那裡麵,是殺機。
“安卡斯,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她是首領,她理應高高在上。你一直都是組織裡的激進派,隻會影響她。你根本不適合站在她身邊。”
那是他發誓要一輩子追隨的少女。狂信徒想。
他藏起所有不該有的愛意,隻希望走在她的身後,成為她最信任的人。
為什麼會有其他人橫插一腳?
墮天使“哈”地笑了一聲,滿臉傲慢。
“不適合?真的像你說得這樣麼?你眼睛裡的嫉妒都快藏不住了,帕斯卡伊。”
他合攏翅膀,擋住狂信徒襲來的刀刃,擦出激烈的金色火花,廢棄廠房的鋼筋和屋頂刹那間被墮天使的鏡像空間複製,扭曲,高高浮在半空中,然後以無比恐怖的速度,轟然撞向對方!
“讓我猜猜看,你滿腦子都在想為什麼首領會選擇我,為什麼首領不要你了,對吧?”
墮天使越說越刻薄,嘴角扭曲的笑意幾乎控製不住,越發歡欣。這才是他的本性。
安卡斯:“不錯,我確實是惡犬,瘋狗,你看不起的墮落者。那你又是什麼?你以為你和我有什麼區彆嗎?”
“……”
滿地廢墟中,狂信徒麵無表情地站起來,抬起頭,沒有說話。
黑色的長刀在他手裡,一點點開始發散微弱的光芒。
他劃開自己的手掌,將猩紅的血滴在自己的刀刃上。
安卡斯還在說話:“敗犬而已,居然妄想神會主動低頭看向你?彆做夢了。”
墮天使的身後,那雙巨大到超出人類想象極限的黑色翅膀再度伸展,仿佛要張揚地貫穿這片天空。
“——記住,首領選擇的是我。”
在這句宣示占有欲的話的尾聲,狂信徒終於開口了。
他的眼裡是冰冷的神性。
他一字一頓道。
“以下犯上者,不可饒恕。”
神愛世人,神也輕賤世人。
黑色的刀刃,在這一瞬間變得龐大,沉重,古老,刀刃上刻著屬於神明的語言,宛如巨人手持的兵器,仿佛能將整片區域覆蓋,虛影則晃動地足以承托起這座城市。
它隨著狂信徒指向的方向,貫穿而去!
安卡斯笑容僵住了。
他驀地縮緊瞳孔,黑色的日輪在深紅中轉動,不可置信道。
“你瘋了嗎!帕斯卡伊!!!你居然動用這個!首領會——”
他的話沒有說完。
黑色的刀刃,以勢不可擋之力,穿破神色大變的墮天使猛然合攏的黑色翅膀,硬生生將他的胸口鑽開一個巨大的洞!
那股慣性帶動墮天使直直地往下墜去,如同懲罰瀆神的罪人般將他釘在地麵之上。
“你……”
黑色的翅膀在掙紮著抽動,張展,幾秒過後,無力地慢慢垂下。
汩汩的鮮血,浸濕墮天使的背脊。
洇開了一大片猩紅的花。
…………
硬生生和江戶川亂步擠在同一個地方的太宰治摸著下巴,看著這種情形,嘖嘖感歎。
“這麼大的陣仗,居然隻是在吃醋嗎?真可怕啊。”
聽到全程對話,還順便幫在場的人轉述的伏黑惠: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他皺著眉頭,下意識接話。
“吃醋?不可能是這樣可笑的理由吧?”
太宰治攤了攤手,語氣隨意。
“怎麼不可能?很好理解啊。”
他解釋道,“就算用為首領正名,敲打部下的理由……其實誰都看得出來,完全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因為對方能肆無忌憚靠近首領卻沒有被討厭吧?”
就連在一旁蹲著生悶氣的江戶川亂步也出聲補充。
“是的。”
“狂信徒的心思,哪怕是笨蛋都看得出來。明明自身在努力做到最好,小心翼翼不敢靠近少女,恭敬,溫和,尊崇,竭儘全力,如同對待一位高高在上的神。可對方卻能做到自己不能做的事。”
“——心理失衡,讓狂信徒不再保持悲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