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在橫濱開馬甲的第四十八天(1 / 2)

天才·八六()

在小鹿禦鈴子的叮囑下,夢野久作被鬼娃娃牽著手很快地就離開了首領辦公室。

兩個小朋友高高興興地手拉手,神色歡快地竊竊私語,像是找到了什麼合適的玩伴。

首領辦公室內的氣氛則和他們間的相處截然不同。

小鹿禦鈴子坐在辦公桌後,雙手指尖一下下地點在桌麵上,聲音很銳氣地回蕩在辦公室裡。

帶著讓人耳朵發麻,身軀緊繃的質感。

“森先生,我們又見麵了。”

少女的皮膚蒼白細膩,眼角又洇出點病態的紅,像一隻鮮豔的蝴蝶輕柔地落在她的眼尾上,那頭銀色的頭發難得很乾練地紮起來,露出完整的臉龐輪廓和頸部線條。

她的手指很細,脖子也很細,明明沒有絲毫食物鏈頂端的捕食者該有的模樣,但那股冰冷,像月亮的棱角般的氣質卻讓她顯得很有攻擊性。

森鷗外絲毫不慌,神態安然地坐在小鹿禦鈴子的對麵。

他穿著白大褂,下巴上生了點青色的胡茬,兩隻濃重的黑眼圈讓他看起來頹喪,毫無精神,像個被社會早早磨平棱角的大齡社畜,看起來沒有半點危害性。

可少女身體內部鑽出來的猩紅色觸手毫不客氣地纏在他的手腕上,緊緊束縛起來,顯然沒有對他放鬆警惕的意思。

這讓森鷗外忍不住地出聲抱怨:“我記錯了嗎?暗組織難道是什麼殘暴可怕的非正義性組織嗎?隨便把客人綁起來像待宰的牛羊一樣什麼的……這就是首領大人的待客之道嗎?”

他一臉驚詫地發問。

墮天使安卡斯那句“我們代表的不是正義,是正確”非常高傲的話,顯然給森鷗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這位年輕的少女首領是否也這麼認為的呢?

那天安卡斯和小鹿禦鈴子當著他的麵自顧自地進行了一場旁人無從得知具體內容的交談。

但森鷗外並不知道他們具體說了什麼,也不知道小鹿禦鈴子對這句話的態度。

這將決定森鷗外會怎麼調整他的話術。

所以,他迂回地套著麵前首領的話。

可惜小鹿禦鈴子不上他的當。

她沒有正麵回答他的第一句話,平靜地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蒼白的嘴唇被潤了潤,潤上一層透亮的顏色。

她說:“森醫生,你不明白嗎?現在的你在我這裡可不算客人。”

她冷靜地,沒有笑意地看著他。

聲音那麼那麼輕。

森鷗外感受到那些濕滑的觸手在不斷地擠壓自己的手腕,手臂,雙腿和咽喉。

那是極度的危險,像是死神降臨時留下的曖昧的親吻。

誰也不知道那會帶來什麼,誰也不知道自己會被剝奪什麼。

森鷗外卻沒有恐慌。

他隻是在思考,在仔細地分辨,這到底是少女單純帶著油然而生的憤怒的威懾,還是頗有謀劃的,想要得到什麼東西的警告。

森鷗外覺得自己的手臂都要被那股巨大的擠壓力勒出青痕了。

但他的表情依舊毫無動容。

森鷗外一臉想要認真探討的表情:“那我在首領大人眼裡是什麼呢?”

小鹿禦鈴子說得毫不客氣:“失敗的囚徒,或者令人厭惡的背叛者,請自覺選擇吧。”

她沒有想過要在森鷗外麵前繼續戴著那張溫和無害的麵具。

今天的她具有極強的銳感和冰冷感。

讓人想到月亮的尖角,刀的刃端,矛刺入血肉的密密的痛。

森鷗外頓了頓,假意難過道:“真的有這麼生氣嗎,寬容的首領大人?我還以為你知道我不得不這麼做的苦衷呢。”

他滿臉都是幽怨的表情。

小鹿禦鈴子毫不留情:“不想知道。你對被討厭這點真是沒有自覺啊,森醫生。太宰君就是學了你才變成那副欠揍樣子的吧?”

森鷗外震驚:“第一句話我姑且認下,但後麵一句話我可絕對不承認啊!太宰君的心天生就是漆黑漆黑的,比烏鴉還要黑,也就碰到首領大人你才收斂一點點欠揍吧?”

小鹿禦鈴子:……太宰你好好反思一下你自己的風評。

她表麵上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是嗎?”

森鷗外笑了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進行展開探討,正色道:“話說回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啊,首領大人。港口Mafia不是在你的掌控中嗎?我這麼一個普普通通的醫生能做得了什麼呢?在你眼裡——”

“這隻是敗者的無能狂怒,完全無法造成威脅吧。”

他故意把自己放在一個很低很低的位置上,用非常謙卑的言語來讓少女首領放下警惕心,咬字慢條斯理。

但那雙紫紅色的眼睛裡隻有理性和冷酷的光芒在閃爍。

小鹿禦鈴子沒有因為他這番刻意的話有什麼其他的反應,也沒有露出能被他抓住什麼破綻的神情。

她簡潔而直接點明了森鷗外最核心的想法。

“所以——你不甘心成為附庸嗎?森先生。”

少女沒有接過他的話,也沒有順應著慢慢一層層剝開他話語的意思,就像是有把刀子直直地刺穿所有偽裝,貫進最關鍵的地方。

小鹿禦鈴子很尖銳地問出口。

森鷗外感受到了壓力。

這讓他更加冷靜地回答。

“是的,首領大人。”他承認了。

“我想要成為你的盟友,平起平坐的對象,三刻構想中必不可少的一方。我不想被取代,成為附庸,籍籍無名。這難道是很過分的事情嗎?”

森鷗外用低沉的,成熟的聲音道——他坦白了自己的野心,“你發現了。而這是我想讓你發現的,首領大人。”

小鹿禦鈴子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我以為我在你的眼中是個寬容的,可以商量的首領。你根本沒必要去做揭發臥底這件多餘的事。除了激怒我,挑釁我,還有什麼好處嗎?”

森鷗外想,有的。

暗組織首領的弱點,不就這麼被把握在他手裡嗎?

最可以利用的一張手牌。

小鹿禦鈴子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

她輕聲道:“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嗎,森醫生?”

她翹起銀白色的睫毛,用那雙明明亮亮的蜜金色眼睛看著他。

“——你覺得你很了解我?”

少女首領平平淡淡的第二句反問,像是尖尖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踩出了清脆的,高調的響聲。

森鷗外的心裡輕輕地打了個突。

他沒有吭聲,半晌後,彎起嘴唇想說什麼,很快就被小鹿禦鈴子打斷。

“森醫生,你在有恃無恐。你覺得你的算計非常高明,把控的情緒也非常到位,我的反應都在你的預測範圍內,對麼?”

小鹿禦鈴子柔柔軟軟道。

“錯誤。——我不是喜歡按套路出牌的人啊。”

她慢慢向前傾了傾身子。

這是一個具有壓迫力的動作。

“隻要我想,我隨時可以殺掉你。”

小鹿禦鈴子探著那雙眼睛,直直地盯著森鷗外,彎了彎那雙金色的眼睛,用無害的嗓音說著可怕的話。

那能讓聽到的人下意識打個冷戰。

森鷗外笑了:“但你不想,首領大人。”他很有把握地說出這句話。

小鹿禦鈴子沒有反駁,她靜靜地等待他還沒說完的話。

森鷗外現在的模樣有點狼狽,但他的神色裡沒有絲毫狼狽。

他像一台在精準掃描,分析結果的機器,侃侃而談。

“我在一開始對你派去港口Mafia的臥底,也就是那幾個孩子真正下手時,就沒有打算把事情導向無解的,錯誤的死局。”

森鷗外道,“那很糟糕,那是不能挽回的難題。否則,即使有安卡斯醫生在港口Mafia,他也無法阻止我的謀算。”

“我希望得到的是正視和平等。溫和的懇求固然可行,但那要多久才能受到重視?偏激的道路才是真正能吸引到最多人的方法。——很明顯,我成功了。”

森鷗外從頭到尾就沒打算讓那幾個暗組織的成員真正死亡。

他是故意的。

以最小的傷害作為代價,挑起她的情緒,也吸引了她的注意。

小鹿禦鈴子突然想起,墮天使馬甲和森鷗外偶然發生的一次交談。

森鷗外問得很隨意,墮天使答得也很敷衍,兩個人都十分不走心的模樣。

森鷗外:“暗組織往港口Mafia派遣的臥底,被發現後會有事嗎?”

墮天使:“不會。為什麼要問這個?”

森鷗外:“隻是有點好奇,如果鈴子小姐碰到這種情況要怎麼辦?”

墮天使:“很簡單的事情。橫濱情報網被組織截斷,港口Mafia內部也有倒戈向組織的成員,它不會對新興力量造成威脅——不存在意外突發情況。”

森鷗外:“這樣麼?原來如此。”

他若有所思,而誰也想不到,關乎所有的算計,就是從那一刻開始的。

小鹿禦鈴子終於記起了這件事。

這讓她感受到不愉快,像是心臟被尾指輕輕碾壓。

她發出了一聲笑。

森鷗外假裝自己沒聽出來對方話裡的冰冷,繼續道,“現在你能看到我的價值了嗎,高傲的首領大人?”

小鹿禦鈴子看了他半天,緩緩道:“當然……可以。”

她忽然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她能不能想辦法把這個黑泥AI精送去咒術界,讓他在那群腐朽頑固,不知變通的老東西裡麵憑借狠辣的心性手段硬生生地殺出一條血路?

小鹿禦鈴子可沒有多少同情對方的意思,這是對方選的道路。

森鷗外在政治方麵的作用很大,他的腦力和手段自然也非常厲害。

——他是真正的操盤手。

和心臟得可怕的森鷗外一對比,那群快要爛出特色,爛出水平的陳皮老橘子簡直就是傻白甜。

小鹿禦鈴子想,咒術界和森鷗外的化合作用,應該會非常有趣吧。

沒錯,她就是想養蠱。

至少她覺得五條悟會很樂意看到對方,並利用對方的。

利用。直白的詞語。

小鹿禦鈴子感到自己心頭一點點地變得活泛起來,不懷好意地跳動著。

“既然你這麼大方地將自己放在天平上,那就來做交易吧,森醫生。”

她雙手交疊,壓在下頷處。

“你對咒術界有了解嗎?了解多少?如果我要求你去咒術界,想辦法在最短的時間內成功乾掉所有高層,你要多久?”

森鷗外本來都做好了要被她在各個方麵百般刁難的準備,乍一聽到咒術界這個關鍵詞——

他整張臉的臉色都變得非常古怪。

像是有點牙疼,又有點一言難儘。

但森鷗外沉吟了幾秒,還是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簡而言之,比較了解。求穩妥的話,兩個月。”他豎起了兩根手指,然後又慢慢變成三根,“要求最快的話,三天。”

森鷗外說得非常乾脆。

小鹿禦鈴子:“???”

小鹿禦鈴子:完了,對上森鷗外,咒術界高層居然這麼拉胯的嗎?簡直拉到沒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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