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能力者的自爆在短短幾個呼吸間就仿佛被一隻手硬生生掐斷,如同擰住一條奄奄一息的蜥蜴。
他無法借此脫身,心裡輕輕“咯噔”了一下便明白,自己的伎倆被暗組織高層成員看穿了。
他是個殺手裡的老油條,當然不可能這麼輕易就為報酬豐厚的任務搭上一條命。
“異能力者自爆”是他最喜歡坑騙對手的招式,讓對手恐懼避讓,再逃跑。若是足夠幸運,反殺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此刻他明白,他不止遜了一籌。
歐洲的異能力者感受到身周巨大的擠壓力像是要把他搓揉成一團爛泥,五臟六腑都要碎了。
他如同脫水的魚,睜大蒙蒙的雙眼看向用絕對的力量將他的算計破滅的人。
龍賭徒的背後緩緩地張開鉑金色的翅膀,那條銀白色的魚骨辮飛舞,一顆由透明變成實體化的白色骰子,漂浮在他的掌心上,轉動。
“欺負夠了兩個年輕人,不如和我的骰子聊聊吧?”
他笑著,但龍尾慢慢卷起一個危險的弧度,豎起嶙峋的尖刺,金色的龍鱗微微發著光,冷得像暴雨衝刷過般鋒利。
恐懼,如海嘯般襲卷,淹沒。
異能力者縮緊了瞳孔。
逃!要逃!
但胸前垂著魚骨辮的青年,連看都沒多看他一眼,像是完全不在乎他心裡瘋狂運轉的那些念頭,伸手向空中投擲那枚白色的骰子。
六麵的骰子滾動,越來越慢,直到最後定格在一個半透明的數字上。
它閃著奇異的光,那是隻有龍賭徒能看到的結果。
“你的運氣不好啊,先生。”
烏伽斯溫柔的,彬彬有禮地對異能力者頷首,惋惜地像是在和他聊家常。
然後,一柄烏黑的槍憑空出現在他的手中,玉白煙杆消失。
青年的手指白皙而有力,握住槍把,扣動扳機時,細細的青筋帶著一種獨特的屬於龍的美感。
不……不要!
異能力者殺手涕泗橫流。
可他隻能看著那隻手握著烏黑的槍,指向他。
就像是指向一個無關緊要的靶子。
“砰!砰!砰!!!”
誰也數不清那到底是多少槍響。
烏伽斯溫和地笑著,硬生生將異能力者的身體打得讓人看上一眼就會做噩夢的程度。
“bt。”出局。
那是屬於龍賭徒的張狂,優雅和暴力。
………………
戰鬥真正結束時,芥川龍之介和中島敦的神色還有些怔怔。
龍賭徒溫聲安慰:“已經做得很好了,兩位後輩。你們是希望,也是幼苗。你們與我不同,唯有年輕人在我麵前因意外隕落,是最痛心的。”
“哪怕是走投無路的賭徒……也不希望無意義的死亡啊。”
他闔目微笑。
“更何況,鈴子需要你們。你們出事,她會難過的。”
中島敦:……所以最重要的果然還是首領是吧!
明明口口聲聲說是首領強行將他留在人間,可不管怎麼看,烏伽斯前輩你都沒有不樂意啊!
他的腦子裡忍不住冒出一個詭異的念頭,呃……難道這是前輩和首領間的小情趣?
不不不!不可能!
中島敦狂甩頭,他怎麼能有這麼褻瀆前輩和首領的想法!
這是汙蔑!**裸的汙蔑!
……不過,
這樣也很好啦。
中島敦敏銳的聽覺讓他聽到,因為菜菜子和美美子的插手,賭場一樓的動亂也慢慢平息了。
所以,任務姑且算完成了吧。
首領大人會誇獎他嗎?
中島敦不知道。
半大不大的少年,隻是因為心神不用再因為第一次重要的實戰緊繃而長長地舒了口氣。
體力不支讓他雙腿一軟,沒有站穩,不同於強撐著在前輩麵前保持禮貌和顏麵的芥川龍之介,中島敦非常乾脆,毫無形象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著窗外的天空。
橫濱不論再如何混亂……天空也不會改變它的平靜。像什麼呢?
中島敦找了半天形容詞,才恍然地想。
原來是——像首領啊。
所有人都喜歡首領大人,都愛著首領大人。話說回來,也沒有人舍得傷害她吧?
她那麼好。哪怕是橫濱中一朵花,都會被她那雙眼睛溫和地注視。
這樣的首領大人,神明一樣的首領大人,一定會有一個好的結局吧?
中島敦想。
他想要讓首領大人每天都露出燦爛的笑容。
他想著想著,忽然打了個激靈,察覺到一道來自身邊的,難以忽略的目光。
中島敦若有所覺地扭頭,身軀站得筆直的芥川龍之介正用一種十分可怕的眼神瞪著自己。
這家夥……有完沒完啊!
首領毒唯是不是也太名副其實了點!
中島敦惱道:“芥川!比賽結束了,我也證明了我的實力,難道還是不能贏得你的尊重?你還想再比一場嗎!”
白虎眼中,怒意勃勃,一片生機,再無畏懼。
芥川龍之介語氣僵硬,臉色愈發像是要殺人滅口:“不是。”
正當中島敦暗自警惕起來時,他相當難得地開口道,“在下……承認你是在下的同伴。先前是在下失禮了。希望你不要介意,中島。”
中島敦傻了。
中島敦露出了見鬼般的表情。
這這這真的是芥川龍之介?!
他居然會說人話!還會道歉!!!
芥川龍之介見他神色古怪,眉頭又忍不住皺起,剛要開口時,就被雙胞胎姐妹的出現打斷——
賭場一樓的動亂大概是徹底平息了,菜菜子和美美子腳步匆匆地趕上來,又在看到兩個仿佛在廢墟裡打滾,一身灰撲撲的同伴,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菜菜子:“啊!臟死了!!”
美美子:“菜菜子說得對。不把身上洗乾淨的話,都不想承認你們是我們的同伴了。”
中島敦:“誒qaq!不可以這樣,美美子,菜菜子!”
芥川龍之介:“在下可是你們的前輩!”
龍賭徒坐在窗台上,長長的龍尾垂了下去,時不時甩一甩,沒有阻止的意思,反而像是看小孩子吵架,嘴角掛著長輩般的笑意。
這倒是讓四個人有些尷尬和窘迫,紛紛住了嘴,收斂少年的鋒芒,屏息等龍賭徒說事。
小鹿禦鈴子有點意外他們的懂事,又覺得這是情理之中。
她能更加敏銳地感受到他們的感情,揣摩他們的行動,也發覺少年少女赤誠的心思。
雖然不說。但是她很開心。真的很開心。
小鹿禦鈴子趴在墮天使的翅膀裡歎了口氣,教皇動作十分優雅地給她拾裙擺,尼彌芙半疊著腿,給她剝山竹。
少女首領看了看天色。
她感知到所有分流
出去的精神都如同滴水彙川般流入橫濱這座城市,感知到不知道多少蠢蠢欲動的野望,窺探和彆有用心的低語在往暗組織的方向湧來。
小鹿禦鈴子輕輕坐起身來,低聲道。
“差不多啦。”
“演出要開始了。隻等小羊羔親自無知無覺,把自己送上祭壇,走向死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