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禦鈴子喝了口茶,語氣平靜地點評東堂葵和虎杖悠仁。
“不錯,很有氣勢。但憑借著少年的心氣就想正麵對上被激怒狀態的莉爾拉嗎……他們倆還不夠格。”
她說。
“尤其是東堂同學——不但被莉爾拉當成主要目標,仇恨值還拉得這麼滿這麼穩,他要吃苦頭了。”
她的言語非常的理所當然,不含絲毫貶義。
就像“東堂葵會吃苦頭”這件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她也不覺得白蜘蛛會輸給兩個年輕氣盛的少年。
庵歌姬不由自主開口:“小鹿禦首領,你為什麼這麼有信心?東堂畢竟是一級咒術師……”
就這麼篤定京都校和東京校聯手也沒有一絲贏的可能性嗎?
小鹿禦鈴子沒有對自己剛認識的友人出言不遜感到氣惱。她笑眯眯道:“是啊,所以我才說他很不錯呢。”
她將白色的長發一點點整理到耳後,唇色因為剛才和庵歌姬的交流聊天,被對方用口紅塗上了鮮豔的紅,顯得整張臉都有氣色了不少。
少女首領的語氣,溫柔地讓人心底突突直跳。
她道:“但是,我們是暗組織噢。如果連咒術界在校生都要讓他們費心思,就太丟臉了——會羞愧到自我責罰的。”
庵歌姬被小鹿禦鈴子這副好脾氣的模樣弄得不好意思繼續問下去,隻能扶住額頭歎氣。
“好吧,我不該隨便質疑您的……我隻是為這群孩子感到緊張。”
團體賽一個人都沒辦法通過的話……這對親自帶隊的指導老師來說也很丟臉啊!
這下子變成小鹿禦鈴子反過來安慰她了:“不用沮喪,歌姬小姐。”
“少年人有著無窮的潛力和爆發力的——誰都說不準他們到底是輸還是贏,就像是未被挖掘和打磨的原石一樣讓人猜不透。這麼一想,倒是我有點武斷了。”
她順著庵歌姬那頭亮直的黑色長發,明明比對方的歲數要小,此刻卻像是什麼靠譜的前輩般,微笑道。
“我也不是輸不起的人哦?放輕鬆,歌姬小姐。這隻是一場比賽。”
——而不是什麼暗組織和咒術界明麵上的爭奪和衝突。
庵歌姬被比自己年紀小得多的少女首領溫溫柔柔地摸腦袋,不由感到一陣羞臊。
摸頭什麼的……也太奇怪了吧。
雖然心裡這麼吐槽,但庵歌姬倒沒有抗拒這種女孩子間的親昵。
她猶豫了一下,還想說點什麼,試圖爭取什麼——就突然感到頭皮一陣顫栗。
庵歌姬在那一瞬間,如同被什麼猛獸的牙齒壓住喉嚨般僵直住了身體。
那是五條悟的……殺氣。
距離非常近,也非常急迫。
雖然他平時總是嘲笑她很弱小,還經常一副笑嘻嘻的,故意挑釁她的模樣,但饒是庵歌姬,也不得不承認五條悟沒有什麼壞心思。
他就是因為站得太高,又太理所當然自己的強大……所以單純的格外欠揍罷了。
而現在,五條悟居然因為她想要勸說和拉攏小鹿禦鈴子,在用殺氣警告她遠離,放棄這種想法?
是的,她細細感受了一遍後確定了。
——他不同意。
發覺這一點後,,庵歌姬的瞳孔顫了顫。
“……”
她慢慢地將想說出口的話,一點一點地咽回了肚子裡。
仿佛手無寸鐵的普通人,麵對著一頭齜牙咧嘴,呈現攻擊模樣的危險猛獸。
她不得不保持謹慎,強行藏住心中的恐懼,保持正麵對抗的模樣,一步一步向後退出猛獸的警戒範圍,離開他劃下來的領地,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庵歌姬終於在這一刻意識到——
五條悟有多麼重視小鹿禦鈴子這位盟友,這個朋友。
他不允許,也不能忍受她被其他人用言語帶離原本的位置。
哪怕那隻是小鹿禦鈴子單純的,禮貌性的傾聽,並不會放在心上。
小鹿禦鈴子配合他,保護這位盟友的一切計劃,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五條悟也在無聲無息地珍惜她,不允許咒術界的其他人覬覦她。
發現庵歌姬突然沉默,不再發言後,小鹿禦鈴子就猜到什麼,平靜地轉過頭,很輕很輕地瞥了五條悟一眼。
“彆做多餘的事哦,悟。”語氣裡帶了平靜的責怪。
她不喜歡其他人插手自己的交流,哪怕是朋友。
但又因為對方是朋友,所以小鹿禦鈴子像是麵對總愛調皮搗蛋的貓貓般無奈地警告他不能再犯。
五條悟無辜地看著她,像是什麼都不知道,一副可乖可乖的模樣。
他對小鹿禦鈴子拖長聲音道:“我才沒有做多餘的事。明明是歌姬太膽小,太容易被嚇到了吧?”
他攤平雙手,“畢竟鈴子都沒有被嚇到啊。”
庵歌姬:……狗賊!
簡直是睜眼說瞎話!
小鹿禦鈴子為什麼沒被嚇到你不知道嗎!
因為你的殺氣全都是衝著我來的啊!!!
庵歌姬在心裡把五條悟罵得狗血淋頭,麵上還是維持和平,深深吸了口氣。
她不情不願地幫五條悟解圍,聲音簡直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是的,我隻是想起了一點重要的事情,所以一時不察失神了……請彆介意,小鹿禦首領。”
既然她都沒打算追究,還幫忙遮掩he開脫,小鹿禦鈴子當然不會主動拆穿五條悟。
她可有可無地點了點頭,又把目光轉向白發的咒術師。
“剛才就發現了,悟你一直在看著我。是有什麼想問的嗎?”
五條悟承認:“嗯哼,我確實想問一個問題。鈴子,你為什麼隻誇悠仁和京都校的學生?”
他哀怨道,“我要吃醋了——你都沒有誇過我很不錯。”
小鹿禦鈴子失笑。
“好吧。悟也很棒哦。”
她隨意地誇道。
五條悟滿意了:“沒錯沒錯~”
他表麵微笑,說著輕鬆的話,內心裡再度湧起來的焦躁卻像是要將他的胸腔都蠶食乾淨。
這才是五條悟真正的情緒。
剛才對庵歌姬泄露出來的殺氣……隻是這黑夜中瑩瑩的一點罷了。
少女首領的身體不知為何以可怕的速度變弱,沒有任何緣由,對方也沒有主動訴說的打算,早就讓五條悟心中產生了一些晦暗的,不願意言明的東西。
而庵歌姬的態度,則代表咒術界高層那群老不死的還是沒放棄那些小心思……這怎麼能讓他不生氣。
但五條悟知道,要忍耐。
——即使他從來不是喜歡忍耐的性格。
五條家的神子自幼年開始,喜歡什麼,討厭什麼,都會直白地表露出來,因為他不會為任何事物改變自身。
直到他成為高專教師,他才開始顧忌自己的學生,自己的派係勢力,自己的同道者。
而現在,他又多了一位需要顧忌的人。
隻有在適當的時間裡學會忍受和隱藏,才不會讓自己在乎的人受到影響,徒增隔閡。
——這很重要。
五條悟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