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驚人條件的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秒的沉默,唯有教皇在等待他們的答案。他好像毫不懷疑,他們會選擇用同伴博得勝利。
狗卷棘更加劇烈地咳嗽起來,他捂著喉嚨,不敢置信地啞著嗓子拒絕:“鰹魚乾……”
絕不。
他不可能接受出賣同伴這種荒謬的條件。
釘崎野薔薇更加直接地表明自己的態度,惡狠狠:“呸!”
她咬牙道,“這種惡趣味的條件,還不如直接開打呢。”
教皇“看”著他們,繼而嘲弄地笑起來。
他道:“多有趣。你們語言激烈,神色憎惡,就像是這世界上最正義的一批人,最在乎同伴的好孩子,我倒像是逼迫你們的惡人。”
“如果當時他們能有你們一點點堅定,那該有多好。”
教皇像是想到了什麼般麵無表情地發出感歎,隨後拍了拍手,強調道。
“但年輕的羔羊們,我隻是在給你們提供一個可行的方案。”
德蘭的言語像是加入了曼陀羅的毒素,越發蠱惑。
“由裡子她不會死,而你們卻能輕而易舉地通關,這不是很合算的買賣嗎?為什麼要猶豫?不會真的因為短短幾十天的相處,就真的把非你族類,當成同伴吧?”
教皇用那副格外好聽的聲音說著格外刻薄的話。
“醒醒吧,暗組織所有人都是異類。我是,她也是。我們隻為首領存在,再高潔美麗的外表,表現得再動人的情感,都是一灘無可救藥的黑泥。你們不如想想,一切都由鈴子的命令而起,她對你們的同伴愛能有幾分真摯?”
鬼娃娃嘴角猩紅,縫合線一寸寸收緊:“……”她沒有說話。
她沉默著。
教皇接著道,“如果我的條件調轉,再對首領有利,她能毫不猶豫地對你們下死手。這樣的家夥,竟然能讓你們這麼絞儘腦汁也要護著她,不願做這筆合算的買賣?”
教皇不相信世界上會有人對利益不動心。
沒有不動心的人,隻有不足以讓他動心的利益。
正如同資本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人間一切法律。
狗卷棘終於被他的長篇大論氣到言語混亂,臉都憋紅了:“*%@#&!”
他不能理解,教皇為什麼會用這樣蔑視的口吻,來評價鬼娃娃,甚至是評價自己。就像是剖析沒有思想沒有感情的玩偶。
教皇不相信鬼娃娃會真心對待他們,也發自內心地不相信他們會毫無芥蒂地對待由裡子。
他嗤笑他們對同伴的真切和熱忱,藏在教皇胸膛中的心臟有如鉛做的般堅硬。
紅色長發的青年進一步吐露出如刀鋒般犀利的言語。
“非人的東西,就該退到黑暗裡,回到她的歸宿中,哪怕萎頓,也隻能枯死於泥潭。彆去妄想那些不屬於你的東西,也彆蓬勃你不該生長的野望。你懂嗎,由裡子。”
他這番話,字字誅心。
教皇不相信鬼娃娃真的能擺脫他帶來的心理陰影,也不相信她有勇氣反駁他。就像是看著一場幼稚可笑的過家家。
他不會置喙他的首領將鬼娃娃送到高專的決定,但這不代表他讚同這種處置方式。
看著教皇一直在自說自話的模樣,釘崎野薔薇忍無可忍道:“要我們變著法子表述多少遍,這不是買賣能衡量的東西。教皇冕下,你是沒有在乎的人和在乎的同伴嗎?”
教皇的眼神像是看著一群蠢材。
他輕微地皺了皺眉,沒有生氣,顏色淺淡的嘴唇開合道。
“庸人。我和你們不是一路人。”
即使是麵對自己首領合作盟友的學生,德蘭也沒有給他們留幾分情麵的打算。
釘崎野薔薇受不了他這高高在上的口氣,深吸一口氣,再站出來一步,冷著聲音開口。
“教皇冕下,我知道你為什麼討厭由裡子。你對她的惡劣態度,是因為你遭到撫養的孩子的背叛。你不願再去相信,再去低頭看弱者。”
“但這不是你把怨氣發泄在其他無辜孩子身上的理由。身為大人……簡直垃圾得要死啊。虧我還覺得你幫由裡子說話很有同事愛!”
釘崎野薔薇的語氣越發鏗鏘有力,毫無畏懼。
“由裡子憑什麼要因為你承擔壓力?習慣性用惡意去揣度他人,是多久沒有經受陽光雨露的滋潤才這麼陰暗?”
“隨口把彆人在乎的人用買賣來衡量,這才是你口裡庸人的表現吧!”
釘崎野薔薇瞪著對方,大膽開麥。
“無論怎麼樣,這樣對待由裡子都是錯誤的!”
被她的雞湯一通灌下來,教皇並沒有露出動容的神色。
他看向像是老母雞護崽般反過來將鬼娃娃護在後麵的狗卷棘和釘崎野薔薇,確認道:“這就是你們的回答嗎?”
釘崎野薔薇半步不讓:“是。”
“真是……天真啊。”
教皇發出讓人心生不妙的感歎。
“我有些後悔和你們說這麼多東西了,簡直是對牛彈琴,浪費口舌。你們很堅定——但也就止步於此了。”
教皇撫了撫額頭,聲音裡的情緒越來越淡。就像是抓不住的煙。
“既然你們堅持這樣,那就再把通關條件變一變吧。”
這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寬容言語,並沒有讓釘崎野薔薇變得放鬆,而是使她愈發警惕,宛如在等待著出其不意的襲擊。
教皇是陰謀家,可不是慈善家。
他每一句平平無奇的話,都有可能藏著陷阱。
教皇:“我的體術的確不如你們,更比不上由裡子。但那又能怎麼樣?隻要讓你們來阻止她,牽絆她,你們誰都彆想走出這裡,離開這裡。”
他含著微笑,而禪院真依再不情不願也隻能如同提線木偶般再度動起來。
“隻要碰到我,即為勝利。”看似簡單,實則談何容易。
“當然,我是寬容的考核官。你們仍舊可以考慮前一種條件,殺死由裡子。我承諾這個方法依舊奏效。”
教皇冕下,慢慢地,優雅地抬高他的雙手。
“如果你們不是璀璨奪目的珍珠和寶石,便老老實實接受自己塵礫的命運吧。”
高專會議室,在教皇操控禪院真依對釘崎野薔薇出手,現身承認所有咒靈是他操控的一刹那間就炸開了鍋。
除了五條悟和小鹿禦鈴子外,沒有一人不因此變了臉色,就連神情慵懶的冥冥也坐直了身軀。
“停下!這違規了!!!這隻是比賽!”
庵歌姬顧不得剛才還在和小鹿禦鈴子友善交流,霍地一下站起身厲聲道。
“他不可以主觀操控他們的行動!他們不是罪犯更不是黑手黨,他們是學生!這是關乎人權的禁忌!”
她明顯不知道發生在東京高專門口的那場衝突,但隻是看著自己的學生被控製,就足以帶給庵歌姬巨大的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