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蕭明徹被罰在行宮思過時, 李鳳鳴曾含蓄提點過,讓他在必要時學著在齊帝前麵賣乖,以此換取自己所需所想。
蕭明徹後來在齊帝麵前具體如何操作, 李鳳鳴並無機會親眼見證。
但在這天夜裡,她很清楚地知道了,蕭明徹不但將她當初的話聽了進去, 還學會舉一反三, 在她身上用得溜熟。
前一陣, 先是蕭明徹忙忙碌碌,早出晚歸,他與李鳳鳴便便各睡各院;
後來李鳳鳴又病了,蕭明徹雖夜夜陪著, 卻也不能做什麼。
不知不覺,兩人就這麼過了大半個月的“素日子”。
黃昏時在書房那麼一通“咬”來“咬”去, 簡直天雷動地火, 入夜就順理成章在北院寢房合帳了。
蕭明徹極儘乖巧, 一次次誘哄,完全掐準了李鳳鳴的花花心腸。
她根本無法拒絕。也沒想拒絕。
這夜兩人大膽探索了好幾種新花樣, 實在是前所未有的酣暢儘興。
中宵過半, 李鳳鳴身心酥軟, 癱在才換過的被中,許久才平複了氣息。
腦子暈乎乎,兩頰紅撲撲, 兩眼淚汪汪。她心道:往後再不能貪歡。凡事再好也要適量。
自己肇事自己清理現場的蕭明徹忙完後, 重新回到被中, 將她圈進懷裡, 饜足悶笑。
“我決定了, ”李鳳鳴咕噥,“往後咱們也像彆家王府那樣,每月固定初一、十五合帳,每次事不能過三。”
疲憊的嗓音細細啞啞,落到蕭明徹耳中卻猶如晴天霹靂。
“恕難從命。照你這樣,我會被‘餓’死。”
李鳳鳴坦然且理直氣壯:“在‘餓死你’和‘累死我’這兩種可能中,我當然選擇死道友不死貧道。”
蕭明徹:“你體力太差。不如明早演武場晨練就增加……”
“你給我閉嘴。然後滾。”李鳳鳴無情地翻身背對他。
還想明早晨練加強度?她明早起不起得來都還兩說呢。
蕭明徹收緊懷抱,下頜抵住她的發旋:“這是我的床。”
“以後每月兩次的合帳,就定在我那院。”李鳳鳴閉目嘟囔。
蕭明徹騰出右手,作勢虛虛勒住她脖頸:“好方便你叫我滾回北院?”
她絲毫不受威脅:“沒錯。”
“方才還纏著我哼哼唧唧,轉頭就想著怎麼趕我下床。”蕭明徹悻悻收手,低頭輕咬她的耳廓。
“到底誰纏著誰啊?!”李鳳鳴欲哭無淚,欲笑無聲,欲躲還無力。
“彆鬨。明日是集望收尾日,你必須去辯理場露麵的。”
蕭明徹要去露麵,就意味著她也得跟在旁。她可不是鐵打的,經不起再胡來一次了。
集望總共三日。
第三日下午,所有通過集望的士子在正北錦棚前列陣站好,接受吏部和大學士院共同頒發的“望”字牌。
得到這個“望”字牌,就表示這人將在兩天進入“比文”的篩選。
按照慣例,太子或錦棚內諸位王爺若對哪個士子格外看好,會在發放“望”字牌時將那人喚進來單獨見個麵。
太子倒是出人意料,命人去喚的第一位,竟是正定伯府小公子侯允。
在等待小吏去請侯允的間隙,棚內眾人麵和心不齊地議論起昨日幾位較為出眾的士子。
那侯允也是出眾的,可他昨日才當眾大放厥詞,太子喚他來見的用意顯然微妙,所以大家對他就隻幾句帶過。
因為恒王妃的母親出自聞家,容王叔便順口問起聞家的旁支後生聞長治。
其實聞長治是第一天亮相的。
那人溫潤秀雅,內斂謙和,在辭賦上有深厚家學底蘊。做官能如何不好說,但治學定不會差。
有恒王妃這層關係,聞家子弟入朝對恒王都是隻好不壞。
於是恒王夫婦一搭一唱,便將聞長治誇出花來。
太子聽完笑笑:“聞長治麼,在今年的應選士子中算過得去。但比起三年前的聞聲,卻似乎差著不少。”
他這是暗指聞家出來的子弟一年不如一年,恒王夫婦臉色自然難看。
想起他們說的“聞聲”就是聞音口中的“毒嘴四哥”,李鳳鳴倒是頗有興趣,豎著耳朵靜候下文。
老邁的容王眯著眼打圓場:“誰曾想,聞澤玘竟能養出個擔武官職的兒子?聞家幾代人,也就這聞聲獨一份。才三年就已升至大理寺刑案司司直,將來應該能成大器。”
大理寺刑案司司直,官位不高不低,但責任不小。專門複核各地刑獄重案,平冤定疑。
在這種職位上打磨幾年,若做出點實績,再有聞家護持,青雲之路必定順遂。
恒王妃以絹掩口,笑道:“容王叔抬舉了。聞聲是小有點本事,可他那張嘴實在叫人頭疼。他母親每次與我說起,都是搖頭苦麵。”
李鳳鳴忍不住插話:“那聞聲大人脾氣不好?”
“不知該怎麼講,”恒王妃笑回她,“反正聞音總說,她四哥嘴上淬了毒。”
錦棚裡也就李鳳鳴一個對聞聲全然不知的。於是大家都笑了,你一言我一語地說開。
“聞聲說話吧,是過於直接了。”
“聽聞他審案不愛動刑,嘴一張就字字皆刀,弱些的人犯根本頂不住。”
“他母親說,他回家也那樣。有時連他爹都被氣得捶心肝。”
李鳳鳴越聽越覺得聞聲這人挺有趣。不過大家說著說著,又轉去聊彆的人了。
她昨日隻看到侯允出場,後麵的人一個都沒見著,所以再接不上話。
於是掛著端莊笑麵聽了幾句,趁人不注意,便去拿碟子裡的甜瓜吃。
這甜瓜是早上沁在井裡的,才切好送進來沒一會兒,隔老遠都能感到涼爽撲麵。
此時天氣燥熱,解暑極好。
可她的手才伸出去,立刻就被蕭明徹輕拍回來。
“莫非這甜瓜有毒?”李鳳鳴斜眼睨他,以氣音發出明知故問的質疑。
蕭明徹也斜眼睨她,麵無表情,同樣回以氣音:“太涼,你不能吃。”
這女人每個月癸水來時仿佛魂靈出竅,他特地找府醫問過,得到的建議是少碰寒涼之物。
那甜瓜在井水裡沁了整日,太過寒涼,在這暑氣旺盛的時刻吃,想也知對她不好。
“少吃無妨的。我就吃一片。”李鳳鳴試圖講道理。
蕭明徹拿了顆蜜桃塞給她,以此表達了嚴防死守不讓她吃冰甜瓜的決心。
正在此時,小吏帶著侯允進來了。
待他見禮完畢,太子便像個笑麵虎,看似與他隨意閒敘,實則字字有所指。
大家都關注著太子與侯允的問答對談,各懷心思地揣測著太子的每字每句的背後深意。
李鳳鳴倒是不必猜。
世間各國儲君,遇到侯允這種貿然在公開場合宣揚動搖國製的衝動小崽,想法、做法都不會差太多。
她隻需聽上幾耳朵,就大概能懂太子試圖敲打侯允,讓他找機會單獨說明是受何人指使。
話已出口,若侯允在之後始終咬緊牙關,大長公主或許還會設法保他和他家。
要是他傻到又向太子出賣大長公主,那兩邊都不會讓他家好過。
若侯允和他家正定伯府最終選擇了後者,那就不值得費心了。
李鳳鳴垂眼沉吟,一心二用地開始撕蜜桃皮。
太子與侯允並沒有談太久,剛好就是李鳳鳴剝完蜜桃的時間。
侯允出去後,恒王突然開口:“那岑嘉樹倒真是個妙人。皇兄可要召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