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1 / 2)

似蜜桃 許乘月 10798 字 7個月前

蕭明徹鬨脾氣的下場就是, 那夜之後,李鳳鳴宣布一個月內不會再與他同房。

“接連兩夜用合帳做手段撒氣,我知道你是因為心裡不痛快, 所以讓你這回。但我不慣你這毛病。”

李鳳鳴神色嚴肅, 半點不開玩笑。

“男女合帳本該是兩廂情願的美事, 不是拿來向對方討價還價的手段,更不是什麼懲處人的家法。”

齊魏同文同種,但在風俗民情上真有不小差異。

齊人習慣了男子在家中事事為主宰, 床帳裡自也不例外。

用合帳之禮對妻妾“小懲大誡”, 在齊人心中是理所當然, 就連女子們也不會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但在魏人觀念中,男女雙方於床帳內是“相互交付彼此”,尊重對方意願很重要。

欲拒還迎的小情小趣無妨, 但若抱著以這種事做懲處手段的心思, 那就不行。

因為這是對伴侶的一種輕慢、強迫,嚴重點甚至算羞辱。

蕭明徹細想想, 好像是這麼個道理。於是痛快認錯:“我沒想那麼多。總之, 往後不會了。”

亡羊補牢,羊畢竟是沒了。

之後不管他如何賣乖, 李鳳鳴都心堅如鐵,就是不讓他進自己寢房。

好在並不是不理他。

白日裡兩人一切如常, 該做什麼做什麼。

偶爾蕭明徹忙到很晚才回府, 李鳳鳴也會親自送個參茶或宵夜來陪他說說話。

當然, 也沒忘了送上治他不辨五味那毛病的湯藥。

總而言之, 淮王殿下近來在自家的日子過得, 那真是又素又苦。

從衛城獵場回來後, 李鳳鳴與度揚斐曾有一次密談。

因為度揚斐當時傷重, 虛弱得緊,見到李鳳鳴後又過於激動,好幾次都險些喘不上氣,兩人之間有些話並未說完。

之後李鳳鳴耐心等了一個多月,讓他獨自在客院靜養。

直到府醫確定度揚斐傷勢已穩,李鳳鳴才再次來見他。

三月十二,春陽和暖。

進院門時,遠遠就見度揚斐正靠坐在廊下躺椅上曬太陽。

他的眼神恍惚放遠,察覺到有人靠近才如夢初醒。

轉頭見是李鳳鳴,他雙眼立時燦亮,就想掀開蓋在腿上的小毯。

“殿下……”

李鳳鳴大步行過去按住他的肩:“行禮就不必了。傷勢才見起色,彆亂動。”

“是。”他依言靠坐回去,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小小一片陰翳。

院中侍者都已退到拱門外,李鳳鳴便隨意在近旁的長椅上落座。

她兩肘支在腿上,雙手交握,歪頭望著度揚斐的側臉。

當年李鳳鳴在六個側郎候選裡隻看中他,原因有二。

一是度家崛起才不足三代,根基不穩;二是這人長相、性情都合李鳳鳴心意。

度揚斐生得珠玉一般,目光眉彩裡蘊著柔潤朝氣,整個人沒有咄咄逼人的鋒銳棱角。

他比李鳳鳴小一歲,在家中排行第三,上有兩個出色兄姐,下有得寵小妹,是夾在中間經常被忽視的那個。

但少受關注的同時也能少受約束。

他在場麵上知道進退分寸,私底下卻能保有幾分舒張活潑。

家世清白,動靜相宜,漂亮不紮手。

這是世間大多數上位者都不太會拒絕的側室人選。

不過世事無常。誰會想到,曾經那個“漂亮不紮手”的少年,多年後竟會趁夜執劍摸進李鳳鳴的帳篷。

李鳳鳴搖頭輕笑:“上次見麵時你很虛弱,又太激動,有些話沒來得及細說。談談?”

度揚斐緩緩轉頭,與她四目相接,滿眼懊悔。“我不知道和親的錦萍公主就是殿下。”

李鳳鳴笑意不變:“這是大魏皇室密辛,你知道才奇怪了。不過,如今你既撞破此事,就再也回不去。這一點,你可明白?”

度揚斐點頭。

李鳳鳴詐死換了身份來和親,此事他不知情,可二皇子李運很清楚。

在獵場見到李鳳鳴時,度揚斐就恍然大悟:李運從頭到尾都沒信他是真心投效。

無論他行刺李鳳鳴是成是敗,李運都不會讓他活著回去。

“既去留都是死,我寧願死在殿下手上。”

“我若要你死,不必等到現在,”李鳳鳴勾唇斜睨他,“但為保住這個秘密,你這輩子都隻能待在我眼皮子底下。”

度揚斐有分寸,明白“儲君詐死變成和親公主”的原因不是他該問的。

於是再度點頭,眼中浮笑:“聽任憑殿下處置。這輩子都待在殿下跟前,我很樂意。”

“管你樂不樂意?我又不是來與你商量,隻是告知,”李鳳鳴輕哂,話鋒一轉,“當年儲君‘薨逝’後,你的處境很尷尬吧?”

度揚斐眼尾淡淡泛紅,笑容卻愈發舒展:“還好。”

“你就嘴硬吧。”李鳳鳴百感交集。

“儲君薨逝”那年,度揚斐不過才十六。

他曾被朝野默認是李迎側郎人選,度家自被看做儲君黨羽。

李迎不在了,帝黨後黨都很難全然信任度家,朝中也定會有落井下石者。

度家艱難,家族中必有人遷怒於度揚斐。

無論他後來是出於什麼考量投效李運門下,李鳳鳴都不怪他。

他自小不受偏疼,從前有機會成為儲君側郎,家族對他才稍稍高看一眼。沒了儲君李迎後,他對度家便又可有可無。

說起來其實也是個小可憐。

李鳳鳴斂神正色,認真發問:“上次你說,並非真心投效李運?”

度揚斐道:“那時洛都瘋傳,繼任儲君必出在二皇子與九公主之間。我家裡暗中騎牆,授意我投二皇子門下。我想,若能取信於他,有機會時或許還能幫九公主一把。”

他口中的九公主,便是如今的大魏儲君李遙。

“幫九公主一把,將來好挾功進九公主府做側郎?”李鳳鳴打趣。

度揚斐急紅了臉,猛地咳嗽起來:“殿下將我看做……咳咳咳,看做什麼了?因為九公主與您一母同胞,我才……咳咳咳……”

“彆起急,我順嘴胡說的。”李鳳鳴起身走過去,從旁側的小幾上倒了溫熱藥茶遞給他。

“李運派你來殺我,你為何要大費周章混進恒王府做死士?居然還卷進齊皇嗣內鬥,親自帶人去幫他刺殺太子。”

度揚斐接過藥茶潤了喉,低聲道謝,平了平氣。“伺機卷入齊皇嗣內鬥,是二皇子的意思。”

此次李運派出度揚斐等十二人,刺殺李鳳鳴隻是任務之一。

設法接近恒王,並幫恒王刺殺太子,才是李運盤算的重頭戲。

“他說,皇後陛下至今尚未被徹底扳倒,是因手中還有兩支屯田軍的兵權。若能挑起一場魏齊國戰,皇帝陛下就可借機收攏所有兵權。而想要挑起這場國戰,隻刺殺和親公主還不夠。”

李運倒也沒那麼天真,知道刺殺一國太子並不容易得手。

他要的隻是“魏人參與刺殺齊太子”這名目,能挑起兩國矛盾就夠了。

度揚斐之所以老老實實執行李運的荒唐計劃,是因心中另有盤算。

“我想,若真起國戰,雖皇後陛下手中最後一點兵權會被收走,但九公主也有了立威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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