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2 / 2)

似蜜桃 許乘月 10798 字 8個月前

反正如今後黨日漸式微,那兩支屯田軍的兵權早晚都會被奪走。

李遙尚未成年,自身羽翼未豐,又趕上後黨式微,儲君之位坐得很不安穩。

若這時起國戰,但凡李遙夠膽色,隻需硬著頭皮自請上前線督戰監軍,等得勝回師日,就是民望扶搖直上時。

如此,隻要她將來不出大錯,就算後黨徹底倒下,魏帝也不會輕易動她。

“你當國戰是一群小孩子騎竹馬‘打仗’?!那是真要死人的!成千上萬地死!屍山血海,哀鴻遍野!”

他有傷,李鳳鳴也不好動手打人。但實在氣不過,索性惡狠狠擰他的耳朵。

“在李運門下待了幾年,學會不將人命當回事了?嗯?”

度揚斐吃疼地皺緊了五官,卻不敢喊疼。

“殿下息怒,我知錯了。刺殺齊太子之前,我心裡也過不了這道坎,便讓大家將身上與魏人相關的線索全都銷毀。”

也算在最後關頭懸崖勒馬。

“難怪一直沒查出那些刺客的來路。”李鳳鳴悻悻鬆手,神色和軟了些。

“去年刺殺太子失敗,和你一起逃走的那人是誰?現下在何處?”

“殿下不認識。那人名叫張璧,是我心腹,”度揚斐揉著耳朵,“年初我已讓他潛回洛都。計劃是待我刺殺和親公主得手,他便放出風聲與證據,讓所有人知道這是二皇子授意。”

如此也能稍稍幫到李遙一點。

“年紀輕輕就活膩了?魏人參與行刺齊太子,哪怕未遂,隻要走漏風聲,齊國這邊就不會放過你。”李鳳鳴簡直不知該怎麼說他才好。

“而刺殺和親公主的事若在魏國傳開,李運雖討不著好,你家為撇清乾係,也會選擇斷你這臂以求生。就為坑李運這一把,你將自己的生路全堵死了!”

越說越來氣,李鳳鳴到底沒忍住,在他腦袋上連敲兩下。

“度揚斐,你這是抱著為李遙殿下殺身成仁之心來的啊。”

度揚斐被訓得神色訕訕,捂著額垂眸嘀咕:“誰為李遙殿下了。”

李鳳鳴瞪他,頭疼到說話都陰陽怪氣起來。

“若你要說是為我,那我可謝謝你了。此番若宗正寺從恒王府的人口中審出你這事,淮王府必受牽連。到時勞煩你替我扶靈歸鄉。”

度揚斐頭垂得更低:“我想,隻要我死,淮王府和殿下就安全了。”

死無對證,到時蕭明徹隻需一口咬定是恒王構陷,便有很大的脫身餘地。

“你想?你想個鬼!就你這顆中看不中用的漂亮腦袋,什麼都彆想才是最好的。”

李鳳鳴居高臨下,凶巴巴剜他一眼。

“你才十九,這一生還長,彆成天將死字掛在嘴上。好生養傷,我會儘快安排人將你送出雍京。”

近來蕭明徹一直在安慰她,說並非全無勝算。

但她知道,蕭明徹隻不過是在賭。

賭泰王叔、大長公主、平成公主這三人會不會在審出此事後幫他遮掩。

無論這三人會不會幫忙遮掩,度揚斐都不能在雍京久留。

“殿下不是說,要將我圈在您眼皮子底下?”度揚斐神色鬱鬱。

李鳳鳴單手叉腰:“還記得我徽政院的申屠無嗎?”

度揚斐瞠目結舌:“申屠大人也、也跟著殿下來齊了?”

“他如今叫荼蕪,”李鳳鳴哼笑,“他盯著你,就跟我盯著你一樣,你老實點。”

“哦,”度揚斐抿了抿唇,改口,“是,殿下。”

四月初九夜,宗正寺上下險些集體上吊。

因為被圈禁在府中受審的恒王無端暴斃,看起來像中毒而亡。

恒王妃在見到恒王屍首後,當場撞柱殉情。

畢竟是個親王,再是有罪,如今案子尚未審結、齊帝還未作出最終判罰,夫婦二人就接連死在府中,這實在有些棘手。

擔任宗正寺卿的容王叔連夜帶著泰王叔、大長公主、平成公主進宮麵聖。

四人再三向齊帝保證:在這兩個月的審訊中謹遵聖諭,從未對恒王夫婦用刑。

但事發突然且一團亂麻,誰也說不清恒王是怎麼中毒的。

恒王突然中毒暴斃,當然是東宮嫌疑最大。

可恒王分明已是窮途末路,東宮此時對恒王下毒,實在多此一舉,不合常理。

齊帝震怒,當夜就連發兩道口諭,命淮王蕭明徹、大理寺司直聞聲立即趕去恒王府徹查。

足足忙活了一天一夜,到初十黃昏,蕭明徹才回到府中。

他並未傳膳,而是徑直進了李鳳鳴的書房。

“你又不讓人通傳就闖……”

李鳳鳴的話還沒說完,他已大步走過來站在旁側,垂眼張開懷抱,神色古怪。

“怎麼回事?”李鳳鳴掩卷擱筆,蹙眉起身。

他抱住李鳳鳴,鳩占鵲巢地坐在了她的椅子上,將頭埋在她肩窩,嗓音疲憊至極。

“恒王兄確實是被太子毒死的。”

李鳳鳴大驚:“春祭事發後,宗正寺不就領聖諭調兵圍了恒王府嗎?莫非,太子在宗正寺有暗樁?!”

“不是春祭後才下手。已驗出是一種慢性的毒,據說累積已有三年以上。”

那毒陰詭罕見,不累積到一定劑量完全不會發作,從脈象上也探不出太大異樣,最多會被判斷為火旺。

下毒之人目前已被擒獲,是太子安插在恒王府的一位侍女。

聞聲親自審訊,半個時辰沒到那侍女就竹筒倒豆子了:毒是長期下在恒王府女眷們常用香料中的。

皇嗣間的權力角逐,偶爾是會有不擇手段的過激之舉。

但用上這種後宅陰私的手段,還將恒王府所有無辜女眷都卷進去,屬實下作。

而且,事情最麻煩之處在於,恒王府女眷大多出身高門,這消息若是捅出去,彆說太子要完,都不知有多少世家會聯合起來鬨事呢。

所以齊帝今日得了回稟後,氣得頭暈眼花心梗,險些厥過去。

蕭明徹已做了安排,消息暫時被壓下。

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他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收拾這爛攤子,心累得很。

“這是危機也是機遇,對你來說不全是壞事,咱們慢慢想法子就是。”

李鳳鳴輕輕撫著他的後腦勺,當下卻也沒什麼主意。

好在蕭明徹也不是來尋她出主意,就是找她撒嬌討哄來的。“又累又煩。你哄哄我。”

李鳳鳴坐在他腿上,任他抱著自己起膩。

她也不知該怎麼哄他,就時不時親一親、拍一拍、撓一撓,沒什麼章法。

沒想到蕭明徹倒是受用得很,漸漸靠向椅背,微抬了下巴,甚至慵懶眯起了眼。

李鳳鳴以兩指輕撓他的下頜軟肉,笑道:“對了,既說那毒陰詭罕見,又是被誰驗出來的呢?”

他哼聲答:“是大理寺的衛兵剖屍檢……”

“等等,你等等,”李鳳鳴手上一頓,好奇又驚訝,“大理寺的衛兵?剖屍?這不是仵作的差事嗎?”

“哦。那名仵作姓衛,名兵。”

蕭明徹答疑完畢,握著她的手腕晃了晃,理直氣壯。

“快接著哄我,不要停。”

李鳳鳴抬眼望天:“堂堂淮王殿下,居然會喜歡這種哄貓的手段,真是人不可貌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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