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一兩分鐘,奚嘉就動動魚竿,不是朝上提就是往下壓,漣漪一圈圈蕩開,就算有魚,也早就嚇跑了。
不管莫予深用什麼眼神阻止她彆鬨,她始終若無其事的樣子,望著遠處平靜的水麵。
兩人的小動作瞞不過嶽老先生,不過老人家全當是小年輕的打情罵俏。
百無聊賴,奚嘉在心裡默默數著數,數到120時,差不多有兩分鐘,她再次去晃魚竿。
這一回,手在半空被攔下。
奚嘉側臉,莫予深把她手腕攥手裡。
她要笑不笑,嗓音很低:“你這樣,我會誤解的。”
夫妻快半年,莫予深對奚嘉還算了解,口頭上的哄對她一點都不管用,她更喜歡實際一點。
有錢,那就什麼都好辦。
“俱樂部到了兩匹阿拉伯馬。”
奚嘉蹙眉,狐疑的望著他:“我怎麼不知道?”
莫予深:“前兩天才到。”
奚嘉點點頭,從包裡找出手機打給俱樂部負責人。
這家馬術俱樂部是莫予深投資,當初花了重金把奚嘉挖過來。
“姑奶奶,什麼吩咐?”武楊的聲音好似沒睡醒。
奚嘉開門見山:“把新到的兩匹馬拍個視頻給我看。”
武楊昨晚通宵,這會兒在辦公室打了個盹,人還不是很清醒,剛才奚嘉說話的空隙,他去洗手間洗了把臉。
既然奚嘉已經知道,那就是莫予深答應了贈送。
“等你回來看,視屏也瞧不出多大差彆。”
他說:“先緊著你選。”
奚嘉聽出了話外音,她問:“另一匹送誰?”
武楊:“薑沁薑小姐想要。”
奚嘉‘嗯’了聲,餘光睨著莫予深,下一秒就變成:“也不用等我回去看了,我老公說,我要是都喜歡,就全留著。”
武楊:“......”
這不是把他往死裡逼嗎?
那個薑沁,脾氣也是吊炸天。
奚嘉沒再多言,把手機直接遞給莫予深。
兩人眼神對峙片刻,莫予深最終還是接了手機,跟武楊說:“把兩匹馬都交給奚嘉的馴馬師。”
通話結束,奚嘉把手機塞進包裡,心情不錯。
拿人的手軟,之後她安靜地看莫予深釣魚,沒再碰一下魚竿。
這場釣魚比賽,莫予深輸的很慘,隻釣了一條,而嶽老先生那邊,小桶裡已經有十多條。
“差不多了,回家燒魚給你們吃。”嶽老先生開始收線。
嶽老先生自己不會廚藝,家裡請了本地的親戚照顧其生活起居。
到家時,有位中年阿姨已經在準備中午飯,素菜都收拾的差不多。
奚嘉把盛魚的小桶給了阿姨,她隨嶽老先生去了書房。
嶽老先生身體有些乏了,靠在躺椅裡,指指右手邊那個書架:“嘉嘉,想看什麼書自己挑,喜歡的就送你。”
這些都是嶽老先生的珍藏,奚嘉自然不會奪人所愛,“我借了看,看完再您送回來。”
說罷,她又從包裡拿出自己那本書,“嶽爺爺,您給我簽個名。”
嶽老先生也是個風趣的人,他自娛自樂,“你這算是在線追星吧?”
奚嘉笑,“可不是,我運氣好。”她把書遞給嶽老先生,又給他拿來老花鏡和鋼筆。
莫予深泡好了茶,給嶽老先生送來。
正好嶽老先生寫到了最後幾個字:願我們嘉嘉健康、喜樂、平安。
在莫予深看來,這不過是一句客套的祝福詞。
可對奚嘉的寓意不一樣,她餘生也隻求能健康的活著。
“謝謝嶽爺爺。”
嶽老先生關心道:“現在頭還疼不疼了?”
奚嘉:“好多了,謝謝爺爺關心。”
他們的對話,莫予深聽得一頭霧水,當著嶽老先生的麵,他也不好多問。
嶽老先生緩了半刻鐘,歇的差不多,問莫予深:“陪我下盤棋?”
莫予深:“隻要您不嫌棄我棋藝差就行。”他去書櫥裡拿了棋盤擺上,又拎了把椅子過來。
嶽老先生又想起來問:“嘉嘉會不會下棋?”
奚嘉淺笑著,搖頭,“看都看不懂。”
莫予深掃了一眼奚嘉,一時沒揣摩透她要演哪一出。
琴棋書畫,除了畫,她沒那個天分,其他三樣,她哪樣不是都精通?
奚嘉看不懂圍棋,就沒湊熱鬨,去了書架那邊找書看。
家裡的電話響了,嶽老先生起去接聽。
是阿婆打來叮囑嶽老先生,奚嘉現在在喝中藥,忌口的東西不少,她都一一說給嶽老先生。
擱下電話,嶽老先生拍拍額頭,“瞧瞧我這記性。”他又趕緊跟做飯的親戚說,多炒幾個素菜。
“嘉嘉,中午你不能吃魚,給你做了不少素菜。”嶽老先生進了書房就遺憾的跟奚嘉說道。
經提醒,奚嘉也想起來老中醫交代過阿婆,剛才光顧著釣魚新鮮,一時就忘了不能吃葷腥這茬。
“沒事兒,我下次過來看望您時再吃您釣的魚。”
嶽老先生:“興許下個月就不用吃藥了,到時爺爺親自給你下廚做魚。”
奚嘉笑著,“那就借您吉言。”
莫予深始終沒吱聲,他不時看兩眼奚嘉,不過她都沒給回應。
嶽老先生一直在書房,他也不好直接問奚嘉怎麼回事,給她發了消息:【哪兒不舒服?】
奚嘉這會兒正坐在門邊木椅上看書,看了消息,她回頭看莫予深,正好跟莫予深投來的視線對上。
她對他揚揚眉,撩撥意味頗濃。
最終,那條消息她也沒回複。
莫予深還要陪嶽老先生下棋,沒空追著問。
一直到午飯後,嶽老先生累了,去了裡屋午睡,莫予深這才有跟奚嘉獨處的機會,他直接問:“吃的什麼藥?”
奚嘉站在院子的石台旁,看那片湖景。
半晌,回他:“治頭疼的藥。”
莫予深知道她這個病,結婚時,嶽父跟他提過。
“怎麼不到醫院看?”
“看了,沒用。”
“來山裡多長時間了?”
“十幾天。”
莫予深想起嶽老先生在書上寫的那句:願我們嘉嘉健康、喜樂、平安。
他側眸看著她,“頭疼病犯的時候怎麼也不跟我說?”
奚嘉搖搖頭:“我現在已經記不得那會兒為什麼不跟你說。”她笑了笑,“也不是真心實意的夫妻,說不說的,還不都一樣?”
院裡安靜了十多秒。
奚嘉打破沉默:“你不是都送了我兩匹馬?就當是慰問病號。”
莫予深沒搭腔,雙手抄兜,也望著那片湖。
戒指,圍棋,她都不記得了。
已經不止是頭疼,記憶力也衰減。
沒一會兒,山坡下的路邊傳來吆喝聲。
是嶽老先生的侄兒,過來接奚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