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怪的嘯聲中,他突然覺得麵前的寄屍獸怪順眼的,活像家裡養的小狗,正露出肚皮撒歡。一邊的小型蝕沼也沒那麼惹人厭了,倒是頭頂燈光刺眼得很,讓人心生煩躁。
至於身邊這個人,束鈞覺得他……似乎很好吃。
他餓了。
於是他伸出手,一把將人按在地上。結果束鈞剛俯下身,冰冷的槍口抵住了他的眉心。
“堅持住。”祝延辰聲音沒那麼冷淡了,有點小心翼翼的意思,像在哄一隻受傷的動物。“你已經挺住了兩次,不會栽在這一回。不要讓它支配你。”
這些字能鑽進束鈞的腦子,他卻漸漸無法理解它們的意思。
就像他開始無法理解眉心處那點冰冷的涵義,束鈞將頭向下壓,試圖去嗅祝延辰的脖子。祝延辰沒有顫抖,沒有開槍,隻是槍口上又積了幾分力氣。
“束鈞。”他的呼喚像聲歎息。
束鈞咽了口唾沫,開始用手爪撕扯祝延辰的防護服。他對現狀有點疑惑,自己或許不該這麼做,可他實在太餓了。
祝延辰抬起沒拿槍的手,像是想給他一個擁抱,動作卻又卡在中途。
“我不想再說‘抱歉’了。”他聲音很低,不知是說給束鈞還是說給自己。
不知為何,寄屍獸乖巧地在旁邊候著,不遠處的小型蝕沼還在嘯叫。祝延辰閉了閉眼,衝嚇破了膽的屍體處理人大吼:“把淨化機全打開,鎮壓蝕沼!”
屍體處理人顯然沒打算追究這倆人是哪裡冒出來的,她一個哆嗦,開始往最近的操作台挪。啟動淨化機不是按個按鈕就能解決的活兒,偏偏她緊張到了極點,半天都沒能啟動一台。
祝延辰死死盯著束鈞的動作,手指扣在扳機上。
束鈞沒能咬下去,這個距離,他能感受到對方的體溫。那溫度像一盆涼水,將他澆醒了些許。束鈞知道自己不該傷他,可有股力量像是在擰著他的頭,灼燒他的胃。束鈞努力睜開眼,試圖讓模糊的視野清晰些。
感覺倒真有幾分像在沼澤中掙紮。
他的手正按在祝延辰胸口,結實的防護服被他撕開了一塊。漆黑的爪尖在對方皮膚上留下一道極細的血痕,一點點血珠滲了出來。幸虧自己還沒下重手,束鈞努力壓住攻擊衝動,試圖調整呼吸。
他耳邊鼓動著蝕質流動的特殊聲響,女人的尖叫聲和蝕沼的嘯聲和在一起,音量越來越大。
“那是什麼東西?”女人的聲音滿是恐懼,她甚至忽視了那隻寄屍獸,直直看過來。“你帶來了什麼東西?!”
她在說什麼?
束鈞挪動視線,他看到了自己另一隻手——他的左臂呈半融化狀態,漆黑的蝕質順著皮膚流下,在祝延辰身側積成一灘小小的蝕沼。
“束鈞。”祝延辰又喚他。
束鈞挪動那條半融化的手臂,原本散落在地的蝕質飄起歸位,再次組成了正常的手臂。
隨著他的模樣恢複,雖說屍體處理人沒能啟動淨化機,蝕沼的嘯聲還是慢慢停止了。
“……清醒點了?”祝延辰聽起來鬆了一口氣。
隨後他順手將束鈞的腦袋往懷裡一壓,槍口上滑,朝束鈞身後連開數槍。祝延辰的子彈明顯是特製的,寄屍獸被擊中的部分直接成了粉末。
吃了幾發槍子,寄屍獸沒了剛才老實的樣子,沒有固定形狀的身體狂亂地舞動,直朝兩人撲來。
束鈞沒有閒著,他手一撐,從祝延辰身上滾下。異能發動,暴風卷起,稻草狀的怪物被直接吹飛到建築另一端的牆上。
力量果然比之前強了不少,但也格外不好控製。怪物吹飛是吹飛了,連帶著那麵牆也被吹塌。夜霧漫進房間,建築內部被血紅的警示燈照亮。
“假設你說的是真的,隻是假設。我猜我體內的蝕質濃度已經不能用‘濃度’來衡量了。”
束鈞看了眼自己的手臂,方才意識被淹沒的不快感還沒消退。
他跟蝕沼和變異獸們戰鬥十年,對各種侵蝕狀況熟悉到了骨子裡。剛才他手臂的狀況根本不像被侵蝕,更像蝕質自發組成了他的手臂。
“你剛剛說‘不要讓它支配你’。寄屍獸沒法隔空支配我,屍體處理人更不用說。儘管我希望你指的是那個小蝕沼,但我有彆的猜想。”
自己剛醒來時,路過的普通變異獸就沒有襲擊自己。同樣的事情,剛才再次在寄屍獸身上發生——這東西隻會親近蝕沼,對自己的同類都沒什麼善意。如果自己隻是變成了某種新型變異獸,它不會那樣客氣。
他是聽到小蝕沼的嘯聲後開始不對的,那嘯聲比起控製,在當時的他聽來更像是確認身份的試探。
“……我身上該不會藏了個蝕沼吧?”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我繼續搞二更……嗚嗚。
抱歉,我高估了自己的手速,可能要晚一個小時更了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