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鈞反手將麵罩甩給祝延辰,自己也迅速戴好。
潘叔不知怎麼醒的酒,淩晨時他還喝得醉醺醺的,一大清早連變異獸皮都處理好了。他瞟了眼戴著麵罩的兩人,將打火機大小的電子錢包放在桌上,搓了搓手。
“你彆說,一大早的,還真有NPC工作,真不知道上頭那些人在急啥。”
“什麼內容?”
“我也是倒皮子的時候聽人說的,好像明天會有人過來招人。要你倆,唉,你倆真想去的話,待會兒可以去‘長壽’酒館看看,省得到時候吃虧。灰爪兄弟,聽哥一句,就你倆的身手,光是賣皮子就能過得很快活……”
“謝了哥,沒事,我們先去看個熱鬨。”束鈞笑道,“有沒有說是哪個隊的任務啊?”
“黑鳥。”潘叔咂咂嘴。“邪門就邪門在這。這才幾天,就又派任務了。要我說,肯定是易寧那邊起了合並戰隊的心思。你看,黑鳥是最強的隊伍,現在隊長沒了,負責管理的祝延辰也沒了。這麼急著讓黑鳥吃癟,到時候準要補個管理……”
束鈞不著痕跡地握緊拳頭,鋒利的指甲劃傷了掌心。他仍在麵罩後保持著笑容,好讓聲音聽上去充滿笑意:“反正這些和我倆沒關係,隊伍大了好,大點靠譜。”
潘叔沒發現異樣:“成,總之就這麼回事兒。對了,關於你們那個防侵蝕偏方——”
“我們過段時間會進城。到時見到人,絕對會幫您問。”
“好,好。”
另一位隊長的早晨也不怎麼愉快。
羅斷單膝跪地,暗紅的血不斷從傷口湧出,幾乎連滴成線。
“停!”訓練室外的醫生叫道,“他不能再打了,必須儘快接受治療!”
羅斷垂著頭,將臉埋在陰影裡,兀自笑了笑。就像他所預料的,在接連挑戰一個多星期後,他終於順理成章地受了重傷。
醫療隊伍將他往治療室送,急救床滑過走廊口,羅斷側過臉,望向通往地下的路。
所有遊戲相關資料都解釋過,據點最下層必然是NPC使用的儲物層,之前誰都沒有去關心這個。然而指揮中心處於物資豐富的Y市市內,還特地在關押危險變異獸的訓練層下修儲物層,怎麼想都有點不自然。
他成功混進來了,他從來都很有耐心。
羅斷收回視線,閉上眼,開始默默規劃入侵路線。
直到護士們將他送到特彆病房內,他都一直平靜地合著眼。平心而論,特殊病房的布置相當不錯,花瓶裡還插有色澤鮮豔的仿生花。
電視掛在病床對麵的牆上,調成了玩家們常看的情報頻道,正播著晨間新聞。確定所有人都離開了病房,羅斷撐起眼皮,瞄了兩眼屏幕。
“……今日淩晨五時,X市遺跡西北方300公裡處出現大型蝕沼。模糊掃描的結果相當奇異,專家們正在儘全力解讀數據……”
“……我們決定派出最強的隊伍去一探究竟,黑鳥戰隊將於五天後出發……”
放在從前,羅斷可能還會羨慕下黑鳥——那是冠軍隊伍才能接觸的“特殊任務”,黑鳥能得到大把貢獻分數和獨一份的實地考察經驗。而且任務聽上去更偏考察性質,不是實戰,戰力損失不會太大。
現在看來,對麵未必是人類事先安排好的敵人。失去束鈞的黑鳥到底會遭遇什麼,誰都不清楚。
羅斷冷笑一聲。
病床旁突然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有點像老鼠啃噬紙張。羅斷偏過頭,眼前的景象讓他停住了呼吸。
那瓶花在融化。
花朵的色彩一點點融開,順著花瓶粘稠地滴下。隨後它們爬向四麵八方,細細的脈絡貼上牆壁,黏菌一般散開。過了一會兒,脈絡的顏色漸漸轉為黑灰,襯上蒼白的牆,如同死去的毛細血管。
有什麼在天花板凝結,緩緩垂下一個蘋果大小的液團,懸到羅斷麵前。
“啊……啊……”
墜下來的東西不住扭動,發出沙啞的聲音。它的動作古怪而僵硬,活像是沒了腿的蜘蛛。
羅斷沒有叫喊,眼底一片冰冷。麵前的一切太過詭譎,興許是他病情太重,出現了幻覺。
“啊……”
那東西又歎息了一聲。
“我……幫你……我幫……你……”
沒想到這東西還能開口說話,羅斷一怔。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門便被粗暴地推開。液團迅速縮回天花板,脈絡滲入牆皮,仿佛從未存在過。
“你就是地下水的羅斷?”
艾蕭蕭走進病房,掃了羅斷兩眼:“唔,傷得還行吧,死不了,彆瞎折騰就行。”
“您是我的醫生?”
“不,過路的而已。”艾蕭蕭吹出一個泡泡,無所謂地聳聳肩。“聽說這裡有重傷患者,隨便看兩眼。”
羅斷:“……”
艾蕭蕭沒管羅斷複雜的表情,她皺起眉,摸了摸離自己最近的牆壁。然而牆壁冰涼平整,看上去沒什麼異樣。
“有不舒服的話,記得隨時喊醫生。”
她嘟囔一句,擦擦手。
“還有,特殊病房怎麼放了個空花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