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沒在買武器上花費太久——反正隻是為了做做樣子,用不著精挑細選。大劍周一樣式奇特,祝元帥的武器又實在先進,不好直接拿出來用,總得找點東西湊合下。
見他們行事利落,熊叔乾脆就在店外等著。購物結束,三人直奔鬱金的住處。
祝延辰這般主動,又懂得聚居地的黑話,束鈞下意識認定鬱金和祝延辰有幾分淵源。可等他們見了真人,他又不是那麼確定了。
光看外貌,鬱金和祝延辰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鬱金個頭比束鈞矮一點,身體異常精壯,足足有束鈞一個半寬。變異獸皮做的防護衣上畫滿鮮豔的圖案,被撐得鼓鼓囊囊。光看體型,沒多少畸形的跡象。
這人理了平頭,頭發染成紮眼的金黃,左眼處皮膚平平整整、沒有眼球。看得出鬱金挺介意這個缺陷,他左半張臉紋滿紋樣,就這樣給自己紋了個假眼。可惜聚居地的紋身水平不怎麼樣。真眼假眼湊得近,反倒有種僵硬的恐怖,仿佛左半邊臉是紙糊的。
房內擺了四個淨化機,鬱金沒帶麵罩。三人進門時,他正用牙齒撕扯鹵雞腿。
“老熊。”他抬抬閃著油光的手,和熊叔打了個招呼。“這兩位是?”
“我哥那的客人,跑得過寄屍獸。他倆對這次的NPC工作有點興趣,你上次的搭檔不是挺廢物嗎,我這介紹倆靠譜的。”熊叔直奔主題。
敢情是兩邊賣人情,不過熊叔沒支開他倆談,也算賣得光明磊落。束鈞將目光從鬱金那邊收回,轉向祝延辰。祝元帥恢複了慣常的雕塑樣兒,沒半點見到老熟人的情緒。
“上次那人也能跑過寄屍獸,結果出任務一瞧,那個慫貨除了逃跑啥都不會。見了危險變異獸,跑得比偷人的還快。”鬱金啐了口硬筋,目光在兩人身上刷了一圈。“這倆倒行,身板看著像練過。”
熊叔深諳推銷之道,趁熱打鐵:“可不,老徐今兒不是進了一大批好皮子嗎?我哥轉的,這兩位兄弟獵的。”
鬱金將嘬乾淨的雞骨頭一丟,似笑非笑:“我不喜歡帶新人,但既然是潘哥的人,麵子肯定要給的。醜話說前頭,那些皮子最好彆是你們偷搶的——到時候要壞了任務,我先斃了你倆。”
隨後他又轉向熊叔,絲毫沒避諱兩人:“要真靠譜,完事了給你介紹費。”
“嗨,你這話說的。”見事情成了,熊叔笑得直咧嘴。
如果他們真是剛來的新人,也算是找了條大腿,承了情,不好說什麼。事實上他們不是,這反倒更合適——原本兩人就盤算著既要過關,又要掩人耳目。隊裡有老手吸引注意力,偽裝起來也輕鬆不少。
束鈞特地多看了鬱金兩眼,那種模模糊糊的熟悉感強了些許。可這人樣貌招搖,要是曾見過這樣的NPC,他不會沒有印象。
奇了怪了。
直到測試正式開始,束鈞都沒想通熟悉感是哪來的。
測試地點是緊挨聚居地的荒地,還留有幾百年前的小鎮遺跡。高聳的廣告牌深埋地下,隻露出頂端邊沿。電線杆上的電線散亂一團,緊貼泥地,像是黏在浴室地磚上的頭發。露出泥地的建築部分散得七七八八,僅剩些東倒西歪的爛牆。
來人大多組好了三人一組,幾個愣頭愣腦的兩人搭夥,孤身四處張望的就那麼一兩個。
軍隊來的人不多,他們靠牆搭了個小帳篷。測試內容不複雜,軍方放出了一隻高級變異獸,每人發了一個拍攝裝置。拍到的影像越多越詳細,受傷越少,得到的評價就越高。
“不要想著攻擊,這次的測試體相當殘暴。”監考人員表情嚴肅,“我們在附近安置了軍用淨化機,必要時逃回基地。至於逃不回來……你們應該都簽過免責聲明了。附近也有彆的變異獸,測試體脖子上有熒光項圈,很好辨彆。測試時間五小時,武器自己準備——測試開始!”
人們嘩啦啦散開,鬱金沒有急著跑,他蹲下身子,開始瞧泥地上的腳印。
“我來追蹤,你倆負責趕走礙事的野獸,做得到吧?”
束鈞應了聲,拔出臨時湊數的大劍。祝延辰瞧了會兒軍隊帳篷的方向,幾秒後才抽出槍來。束鈞順勢擺弄了一下劍,怎麼揮怎麼覺得手感不對。他將臨時大劍翻了個麵兒,後麵一大片嚴重侵蝕的痕跡,侵蝕處看起來還很新,而且形狀有點眼熟。
束鈞戳戳被布纏緊的周一。它一直和這把大劍並在一起,被他背在身後。
周一感受到了敲擊,它壓低聲音,特地用了氣聲:“……呸……!”
束鈞:“……”這東西明顯是故意的。
算了,湊合著用也不是不能用。束鈞麵不改色,將侵蝕麵朝向自己。鬱金經驗老到,一路搓泥嗅聞,也沒遇到多少危險的變異獸。
束鈞本以為這次小測試能隨便混過去,哪想到他們剛深入小鎮深處,事情便出了意外。
“還給我!”不遠處傳來一聲女性的尖叫,“那是我拍的!”
一個女人扶著鏽蝕的廣告牌,渾身是血。她麵前站著兩個男人,一人手裡拿著個血淋淋的拍攝裝置,三人穿著相近,明顯是一隊。
“你都傷成這樣了,準他媽拖後腿。”拿著裝置的男人哈了聲,“這不是沒辦法嗎?”
“放屁,剛才你們壓根沒支援我!要是按計劃來,我根本不會……咳。”女人咳出一口血,咬牙切齒。“我們出手前明明說好了——”
“你理解下,萬一我們也受傷了,綜合分數隻會變低。”另一個男人唱起紅臉,“你看,我們至少沒把你扔給變異獸。這樣吧,要我們都選上了,分你3%的補償行不行?”
“彆跟她磨嘰了,趕緊找個沒事人組上。這才到手一個,還得接著弄照片呢。”
“還給我!”女人見沒了希望,乾脆拽住其中一個男人的腳踝,將他拖在原地。
“操.你媽還沒完了?”男人眼看著就要上腳踹。
束鈞抓住劍柄,祝延辰拔.出槍。然而他們剛打算動手,有人動作比他們快——鬱金離女人最近,他乾脆地抓起個大石塊,準確砸中男人前胸。那男人被砸得踉蹌兩步,一屁股坐到泥裡。
“我還想呢,怎麼最近NPC任務裡廢物多了,原來是這麼回事兒。”鬱金一把奪了男人手裡的拍攝裝置,丟給還在發愣的女人。“這種任務敢冒領成績送命玩兒,豬聽了都得笑死。”
接著他冷哼一聲,又踹了那男人兩腳。見鬱金接近,唱.紅臉的早就跑得無影無蹤。
“抱歉哈,我看不慣這種混賬玩意兒。”見束鈞和祝延辰都一副要出手的樣子,鬱金的態度好了不少。“咱繼續,繼續……灰爪,你咋了?”
束鈞站在原地,那點模糊的印象漸漸聚集。伴隨著些微的頭痛,一些畫麵從腦海深處浮出。
【你就是鬱金?這名字好有意思啊,是指鬱金香嗎?】
十一歲生日前,他出了第一個野外任務。任務地點就在據點附近,內容相當簡單。
任務要求他們尋找在侵蝕區邊緣走丟的男孩。他們很快找到了目標——小男孩胖墩墩的,滿身黑泥,隻有一隻右眼。見他們來營救,他用胖胖的手捂住左臉,一副抗拒的模樣。
於是就有了上麵的搭話。
小孩子到底單純。束鈞把話題帶到目標名字上,組員們開始嘰嘰喳喳議論這個有趣的名字,沒人再去在意那隻不存在的左眼。小胖子瞧了自己一會兒,乖乖站起身,跟著他們一瘸一拐地走。
這隻是個最最基礎的訓練任務,全程甚至不到兩小時。
然而任務回程卻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