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敖湛走進研究所,一眼瞧見他師兄眼眶下一個大大的黑眼圈,他心中一緊,走到他身邊低聲問道:“怎麼了師兄?昨晚沒有睡好嗎?”
葉夏搖了搖頭,“沒事。”話音剛落,他就忍不住抬手打了個哈欠。
敖湛又心疼又擔憂,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問道:“師兄,晚上是不是有什麼東西……事打擾你睡覺了?”
葉夏起初沒反應過來,頓了下忽然想到那個在小區外見到,後來又跟著他走進樓道裡的東西……
他抿了抿嘴角,搖頭說:“沒什麼。”這話完全就是死撐。
如果是一般人,順口問這一句已經是在表達關心了,對方說沒事後就不會再多問。然而敖湛卻一眼看出他是在硬撐,師兄明顯心裡是有事瞞著沒說的。
其實,敖湛這樣從小生活在幸福家庭裡的好孩子,應該是搞不懂葉夏這種有事死撐不說的性格的,但是敖湛不同啊,葉夏是他的心上人,心上人的事似乎總能為他找到合理的理由。
他覺得,師兄是不是因為從小生活在扭曲的家庭環境中,所以有事習慣自己硬撐呢?
直到後來他才明白,葉夏不是習慣自己硬撐,而是不得不自己硬撐,因為除了他自己,他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你把這個清單整理一下,需要登記載冊的,彆弄錯了。”葉夏不想再繼續那個問題,把一張存儲卡遞給他,裡麵全是文物清理後拍攝的照片。
葉夏不想說,敖湛舍不得逼他,他接過內存卡,黝黑的雙眸注視著葉夏離開的背影,葉夏身形削瘦,也總是那樣清冷孤獨。
敖湛回到電腦前,沉思了一會兒,做了一個決定。
中午吃完飯,葉夏避開敖湛先回了辦公室。他進門時鎖上了辦公室的門,從抽屜裡取出一小包已經經過初步處理的陶瓷碎片,又取了一套用來修複文物的專業工具,小心地將碎片整理好,而後一點點粘起來。
所幸的是,做為一位擁有著豐富文物修複經驗的考古係博士,將碎掉的小狗重新粘合起來、最大程度地恢複原樣並不是難事。儘管如此,葉夏還是粘得很小心,也許是因為這隻小狗他真的特彆喜歡,也許,隻是因為不想那雙看著他時總是那樣明亮的眸光變得黯淡。
辦公室門被敲響,葉夏小心地將已經大致粘好的半成品收到抽屜裡,又將工具收了起來,才過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是敖湛,葉夏下意識地回頭看一眼,才想起剛才他確實已經把東西都收好了,底氣頓時足了一點,問他,“乾什麼?”
敖湛奇怪地探頭往裡麵瞧了一眼,反問道:“師兄剛才在乾什麼?怎麼還把門反鎖了?”
“沒乾什麼。”葉夏下巴微仰,說,“彆傻站著了,進來乾活。”
敖湛立馬乖了,聽話地說:“好的。”
乾活中途葉夏還掂記著那隻小狗,忍不住拉開抽屜瞧了瞧,結果剛抬頭就看見敖湛看過來。葉夏心裡一驚用力撞上抽屜,略狹長的鳳眼瞪著他。
敖湛:“?”
葉夏哼了一聲,埋頭繼續乾活,一副他剛才很認真在乾活的樣子。
敖湛:“……”
傍晚,敖湛依然“順路”送葉夏回家,目送葉夏進了小區之後,找了個地方將車停了下來,自己卻沒有離開。
天光漸漸暗下來,這時候去看路上的行人,似乎個個麵目模糊,直到華燈初山,才更清晰一點。敖湛遠遠地數著師兄家所在的樓層,而後又見到葉夏家的燈打開,因為離得遠,燈光也變得小小的,敖湛卻看得心滿意足。
師兄在家裡會做什麼呢?看電視?不對,師兄家裡沒有電視。應該是在看書吧?畢竟師兄這樣的人,就應該安靜坐在書桌前看書才對。
他念念不舍地看了那一小片燈光好一會兒,終於舍得收回目光時,眼神也鋒利起來。他看向那些五官麻木眼神空洞的東西慢慢地走進小區,捏了捏拳頭,跟了上去。
……
葉夏此時確實是在書房不錯,不過卻不是在看書,他還在粘那隻陶瓷小狗。
今天回家時,他特意取了一套工具塞在包裡,還得避免被一直跟著他的敖湛看見,所以所有動作都是偷偷進行的,儘管葉博士並不曾認他是在“偷偷”。
陶瓷小狗在葉博士一雙巧手下漸漸地重新恢複原形,隻是黑色釉質上布滿了一道道醜陋的裂痕。葉夏看得不舒服,不過這些東西也難不到他,葉博士拿出修複價值幾億的國寶的精神,一點點將這隻也許幾十塊錢就能買到的陶瓷小狗給恢複成了原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