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雪遲從桌案上醒來的時候一身冷汗。
又是這個夢。
每當特殊時期降臨之前,總會不合時宜的想起來很多年前的那次半強製性的臨時標記。
脖頸後麵那塊兒軟肉還在隱隱作痛,要不是現在是在辦公室,嚴雪遲當真懷疑這個夢境的真實性。
身上汗涔涔的,嚴雪遲艱難的從抽屜裡找出來自己存放著的抑製劑,從辦公室的後門繞過休息區,獨自一人來到了洗手間。
注視著針管裡半透明的藍色液體,嚴雪遲咬了咬牙。
現在雖然無痛芯片注射技術已經十分成熟了,但很可惜,嚴雪遲對那種東西的排斥反應非常大,隻能靠著最最原始的針劑注射方法度過每一次這種煎熬的時候。
這段時間不知道為什麼,這種時候頻頻增多,而且征兆並不明顯,能感覺到的時候反應已經起來了。
好在現在是在辦公室,要是在執行任務的時候突發這種情況,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剛將針劑裡的空氣推出,還沒刺向手臂上的青筋時,不遠處倏地響起來了推門聲。
嚴雪遲下意識放下拿著針劑的手,抬起了頭。
“雪遲……”推門進來的男人比嚴雪遲稍高一頭,一頭黑發剪得爽利,身上的警服襯的身軀修長,在人前多半會恭恭敬敬的喊他一聲嚴探長,但私底下,還是一如既往的隻稱呼名字。
隻是還沒說完,便嗅見了空氣中一股甜膩的牛奶味,忽然意識到了這個時候貿然打擾有些不妥,話說一半兒,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嚴雪遲見著是他,也沒警惕什麼,一麵重新低下頭重新給針頭消毒,一麵漫不經心的問道,“喲,邵元。怎麼了?這麼著急?”
“我替你來。”男子沒說明來意,隻是先一步走上前去,一把奪過了嚴雪遲手上的針筒,熟練的將裡麵的液體推進了皮膚之中。
嚴雪遲也沒跟他客氣,這種事情有人代勞自然是比自己來的順手。
“突然這麼好心?又找我借錢?”推完抑製劑之後,倚在水池台子上緩了一會兒,等著身上的異樣漸漸消退,嚴雪遲才笑著問了一句。
“上麵又派新的任務了,這次估計有點兒棘手。感覺像是幾個小組踢皮球,最後沒辦法才派發給我們的。 ”
“就派下來個任務,以前也沒見你緊張成這個樣子。”
嚴雪遲瞧著這位和自己從小到大一起在孤兒院長大的同伴,常年一副不苟言笑的樣子,不禁替他可惜。
當真是白瞎了這麼好的皮囊。
不過說來邵元,打小就是個煞神,往那兒一站,周圍人自動退避三舍。
雖然是個Alpha,但卻是在某些方麵意外的靦腆。以至於這麼多年來,給彆人的情書都是嚴雪遲和另外一個一起長大的小夥伴幫他代筆的。
邵元沒接這茬子話,又開口說道,“不過文件暫時保密,明天早上八點才能拆封。”
“是跟最近貧民區裡鬨出來的那件事兒有關?”嚴雪遲聽到這兒不禁壓低聲音問了一句。
“估計是。畢竟死傷人數太多,又是在安京星附近,再不管就要引起恐慌了。”邵元沒敢多說,畢竟警部大樓裡密布著監控,廁所裡有沒有誰也不好說。
嚴雪遲見此會意,“這種程度即便被拍攝到了也無妨,隻有你我之間的談論算不上謠言,怕什麼?”
邵元接話,低著頭收拾注射藥品殘留下來的痕跡,又從兜裡掏出來了一支小小的淨味噴霧,將信息素殘留的味道收拾乾淨。
“雪遲,選擇一個Alpha永久標記你罷,這樣下去萬一以後在外麵……你的身體又隻能接受最原始的針劑注射,過程慢不說,衛生條件還要求苛刻。”
嚴雪遲笑了笑,完全沒放在心上,“得了,真是有緊急任務出行,拜托你給個臨時的就行。”
邵元:“……”
聽到這句話,邵元隻是愈發蹙緊了眉頭,不覺之中,手中殘留的針管也握緊了好些。
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已經將針筒給捏碎,隻差一點兒,玻璃片就要紮到自己手心裡了。
再一轉身,發現嚴雪遲已經先一步離開了洗手間。隻剩下他一個留在原地發愣。
嚴雪遲回到辦公室之後,先是收拾了自己方才打翻了的咖啡,又看了看牆上的掛鐘,還有十幾分鐘就能下班了。
難得能按時下班幾天,估計過幾天又得恢複靠著睡眠補給液續命的日子了。
嚴雪遲盯著牆上的掛鐘,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筆。
新案子是什麼,嚴雪遲心裡大概有數,也不怎麼好奇。
自己也是從平民窟裡走出來的,那種地方,大多數Omega的生命大概在性彆分化的時候就戛然而止了。買不起抑製劑,被強.暴至.死,或者隻買得起最低廉的,死於注射。
不過死人也是家常便飯,每天都能看見有人蒙著白布被抬出去。
剛開始孤兒院的阿姨還會騙嚴雪遲他們,說這些人不過是睡著了。
但是漸漸長大,這種單薄的借口肯定是瞞不住的。
久而久之,也就麻木了。
橫豎明天早上才能看見文件,嚴雪遲便算著時間等著下班趕緊回家睡覺,畢竟明天需要用精力的地方還多。
睡眠補給這種東西到底對身體不好,能不喝還是儘量不喝。
正數著時間,嚴雪遲忽然聽見外麵一陣騷動。
透過玻璃,正好看見一群穿著製服的小姑娘匆匆忙忙往同一個方向跑,還嘰嘰喳喳的談論著什麼。
嚴雪遲在警部工作了這麼多年,還真沒見過這陣勢,一時間還以為是地震或者是著火了,連東西都沒拿,急忙也走了出去。
“阿月,她們這是乾什麼去?”嚴雪遲一把從人群中抓住了自己另外一個同在孤兒院長大的小夥伴,急忙問道。
“好像是那個誰來了吧,就是那個…叫什麼來著?”阿月惦著腳尖看了看,不過因為身量太低,也沒看出個所以然。
“對,那個皇室旁係,以前念書的時候和你打過架的那個。”
嚴雪遲聽到這兒心裡一沉。
彆看現在是個五好公民,以前念書的時候打過的架估計比吃過的飯都多。
“想起來了,好像是霍克家的小公子。”
嚴雪遲聽到這兒跟被當頭打了一棒子似得。
半個小時之前,還在夢境中見過他。
夢見了不太美好的初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