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文宴招手叫來身邊親隨,吩咐一聲那人便轉身離去,廳內,霍危樓道:“從現在起,所有人依次入偏廳,本侯有話要問。”
霍危樓起身往偏廳去,福公公和賀成跟上,花廳便隻剩下繡衣使看著,薄若幽自覺身份低微,隻站在門外相候,可很快,福公公從偏廳出來,對她招了招手,“薄姑娘,來——”
薄若幽有些意外,在鄭氏眾人的注視下入了偏廳。
她剛站定,鄭雲霓便走了進來,霍危樓一身冷意坐在主位,福公公和賀成侍立左右,可問話的卻不是他。
福公公微笑道:“大小姐,敢問老夫人死的那夜,您在何處?”
鄭雲霓容貌清麗,儀態典雅,一顰一笑都可看出受過極好的教養,身量在女子中更算是高挑,她施施然站在堂中,下頜揚著,問話的是福公公,她目光卻看著霍危樓,仿佛隻有霍危樓才有資格問她,“那夜二叔和祖母鬨得不愉快,我未用年飯便回了院子,之後洗漱歇下,徹夜未出屋門,還是第二日清晨,得知祖母出事才匆匆趕到佛堂,這一點,我的婢女墨書和畫意皆可作證,院中其餘小丫頭也可作證。”
霍危樓沒看鄭雲霓,他左手大拇指上套著個黑玉扳指,此刻,他正漫不經心的把玩著黑玉扳指。
福公公又問:“那二爺出事的那夜呢?”
鄭雲霓看了福公公一眼,語氣帶上了些不耐,“剛才我便說過,那一夜我們所有人都在祖母的靈堂,因是頭七,要做法事。”
福公公麵上笑意沒有絲毫波瀾,“所有人?大小姐想清楚了嗎?”
鄭雲霓眼底閃過一絲暗色,可看了眼霍危樓,到底不敢放肆,“那夜五叔和五嬸最先到,後來便是我,之後是二嫂和鄭瀟,然後是三嬸和鄭浩,最後是三叔,二叔一直沒來,我們都覺奇怪,三叔便派人去尋,沒多久,便有人來報,說二叔神色奇怪的進了邀月閣,還將門從裡麵反鎖了上,怎麼叫也不應——”
“我本不想理會,可聽小廝說的奇怪,且法事必須要有二叔在場,便和其他人一起往邀月閣去……”
福公公問:“去的時候,是所有人一起去?”
鄭雲霓皺眉,“不是,三叔留下了,因為當時做法事的師父們都還在,他要招待師父們,不過,最後出事的時候,三叔還是來了。”
福公公又問:“大小姐要說清楚,三爺是在二爺掉下來之前來的,還是掉下來之後來的?”
鄭雲霓眉頭皺的更緊,又看了一眼霍危樓,克製的道:“我也不清楚,我站在前麵,後來出事大家都嚇壞了,我一回頭,三叔便在了,我都不知他何時來的。”
唇角微抿,鄭雲霓下頜揚的更高。
福公公看了眼霍危樓,又轉頭笑道:“那好,大小姐就問到這裡,出去之後,讓二夫人和大公子進來吧。”
鄭雲霓看了眼始終未曾看她的霍危樓,似乎有些不滿,可到底還是福了福身轉身走了出去。
她一走,福公公就歎了口氣,麵上笑意有些無奈,薄若幽在那一刻感受到了些微的嘲弄。
二夫人和鄭瀟走了進來。
和昨日相比,二夫人的臉色似乎更差了,鄭瀟則一雙眸子不住的往薄若幽身上掃,霍危樓此刻抬眸,一眼看過去,二夫人神色便是一慌。
福公公仍然是那副和藹可親的樣子,“二夫人莫怕,隻問些簡單的問題,若想早日知道二爺為何而死,一切照實回答便是。”
二夫人點點頭,鄭瀟緊張的抓著二夫人的衣裙,半個身子縮在二夫人身後。
福公公不以為意,隻是道:“老夫人死的那夜,二爺是何時離開你們的?他離開之時,情緒如何?”
二夫人沒看福公公,亦未看霍危樓,她的目光落在身前二尺的地上,神情委頓,說話的聲音更是低若蚊蠅,“他……他是亥時離開的,離開的時候是生氣的……”
“可有說過過激之語?”
“他……他隻說母親為何出爾反爾……”
霍危樓抬起頭來,二夫人抿唇道:“他說母親此前和他說過,說要將爵位傳給他,還說要讓他改性子,可此番過年遞折子就該為他請封了,母親卻遲遲不動,他說母親不守諾言。”
福公公神色嚴肅了一分,“後來呢?”
“後來他摔門而去,直到第二日早上,知道母親出事,我們才在佛堂看見他,他一臉萎靡,好似宿醉未醒的模樣,三弟問他昨夜在何處,他支支吾吾說在書房,三弟又說給他送酒菜時書房根本無人,說他在說謊,於是二人便爭執起來,後來才報了官。”
說到這裡,二夫人忽然抬眸,因眼底布滿血絲,一時有種欲泣血之感,“可他不會殺人的,三弟一口咬定是他,不過是想奪爵位罷了,他還讓我們交出母親的折子,這說明母親當真準備上折子為夫君請封了,應該著急的是三弟,若真有人害人,也不該是夫君……”
說著說著,二夫人眼淚流了下來,鄭瀟嘴巴一癟,也似要哭出來,就在這時,一個衙差出現在門口,賀成見狀趕忙上前,聽那衙差說了句什麼之後,快步回到了霍危樓身邊。
他麵色沉重的道:“三爺沒找到藥房的鑰匙,說鑰匙不見了。”
霍危樓磨砂玉扳指的手一停,此刻抬眸問:“昨夜,鄭瀟為何說鄭文宴是個不吉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