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三株媚12(1 / 2)

仵作嬌娘 薄月棲煙 10132 字 7個月前

薄若幽此言一出,眾人神色皆變。

霍危樓本在沉思著什麼,聽到此言,不由抬眸看她,而站在堂中的柳慧娘麵上篤定神色一滯,有些驚詫的看著薄若幽,然而很快,她眉頭揚起,氣定神閒的笑了笑道:“姑娘沒有證據可不要亂說,當夜民女始終在屋內並未出去過,不是民女唱還能是誰唱?”

柳慧娘麵上帶著淡淡薄笑,仍是未有分毫畏怕,薄若幽便道,“昨夜的話本,可是你在西側樓台所燒?”

柳慧娘笑意微滯,這才明白為何昨夜他們知道了陳翰墨,又知道她會寫故事,她笑了下,“話本?民女燒話本做什麼呢?”

柳慧娘明擺著油鹽不進,薄若幽有些唏噓的道:“因那話本上最後一個故事為你所續,你想燒掉此物,又想著到底是陳翰墨的本子,便選了李玉昶墜江之地去燒,你不是在祭拜李玉昶,你是想燒給陳翰墨告訴他你替他報仇了。”

柳慧娘眨了眨眼,“姑娘也這樣會講故事嗎?民女實在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薄若幽有些作難,隻覺一時拿柳慧娘沒法子,李玉昶死了,屍身之上未留下任何凶手的證據,而柳慧娘與宋媚娘二人皆是心誌堅毅,並非輕易招認之輩。

“在你房內的當是宋媚娘,她替你唱戲,讓眾人以為是你,而你,多半與李玉昶有約,他自己先去了西側樓台,而你,則在之後跟了過去,宋媚娘與盧青約在子時,你便與李玉昶相約在子時之前,如此,盧青還可為宋媚娘作證。”

薄若幽適才許久未曾言語,便是在理此間可能,宋媚娘裝病是為掩人耳目,可她與李玉昶如今並不親近,大晚上二人相約至樓台,倒不比與柳慧娘來的郎情妾意,且柳慧娘本就先與他飲酒說戲,正是引的李玉昶興致大起之時,因此去樓台的自該是柳慧娘最佳,而她與宋媚娘交惡人人皆知,宋媚娘又墜江生了重病,誰能想到會是宋媚娘在替她唱戲?

柳慧娘忍不住笑出了聲來,“姑娘好巧妙的心思啊,若真是如此,當真是個□□無縫之局,隻是宋媚娘她如今還唱的出來嗎?她若唱的出,又何至於一再被我壓下去?”

柳慧娘麵露得色,霍危樓摩挲著指節上的黑玉扳指道:“盧青已說過,宋媚娘嗓子倒了並非是真,而你是宋媚娘一手教出來的,你二人唱腔之上本就有相似之處,且戲腔大都清麗明亮,莫說是外人,便是你們戲班內的人隻怕都難以分辨。”

柳慧娘秀眉皺了一下,似乎沒想到盧青露了破綻,卻仍是四平八穩之相,“這些不過是侯爺和這位姑娘的臆想罷了,無憑無據的,這些話便是說給宋媚娘,隻怕宋媚娘也不會應下,她病的都快死了,替民女唱戲?當真是匪夷所思。”

霍危樓眸色寒峻,“本朝講求原情定罪,雖無鐵證,可如今李玉昶死的古怪,而你二人詭異行徑頗多,又最有害人的可能,府衙自有緝拿審問之權,你們皆是弱女子,難道想進監牢走一遭嘗嘗受刑的滋味?”

此言令柳慧娘神色一滯,霍危樓又道:“此事非你一人而為,你可不認,可宋媚娘卻不似你這般身無掛礙,她為何對李玉昶起了殺心你當知曉,那你也應該明白她之軟肋在何處。”

柳慧娘再也笑不出來了,她眼底生出一絲權衡,斂下眸子道:“民女不知她是否想害老爺,民女隻知道民女自己不曾做過害人之事。”

霍危樓盯了她片刻,柳慧娘不敢與之對視,卻也不曾露怯,很快,霍危樓令她退下。

看著柳慧娘的背影消失,薄若幽輕輕的歎了口氣,“她若一門心思想著為陳翰墨報仇,到了如今,便是真的心無掛礙了,這樣的人也無弱點可尋。”

霍危樓卻並不著急,“她無弱點可尋,宋媚娘卻不是。”

路柯聞言上前來,“侯爺,是否要用些手段?”

薄若幽聞言忙看向霍危樓,繡衣使的手段,便是坊間也有所耳聞,若霍危樓願意,莫說宋媚娘了,便是柳慧娘也經不起磋磨。

霍危樓淡淡的搖了搖頭,“倒也不必。”他指節在椅臂之上輕敲兩下,“宋媚娘所求其實十分簡單,等一日吧,今天夜裡本侯親自見她,你即刻派人上岸,令楚州府衙來人,明日一早交結此案。”

長風渡口在楚州地界,這案子若在彆處,霍危樓或許都不會過問,自然是要移交給本地官府斷案的,路柯一聽此話便覺霍危樓一切儘在掌握,當下便應聲而去。

薄若幽望著霍危樓,卻不知他是何打算,察覺到她的目光,霍危樓站起身來,一邊朝外走一邊道:“宋媚娘多年未曾反抗,說是求贖身,可盧青卻知她不會離開戲園,她為了保全女兒起殺人之念,所求自是女兒安穩。”

薄若幽跟著霍危樓走到了欄杆之後,此刻船已在渡口不遠處停下,江風揚起二人衣袍,雖然二人一前一後有一步之遙,可霍危樓的袍擺與她裙擺竟廝磨至一處,薄若幽心念一轉便明白了霍危樓的意思。

福公公說過,什麼死契不死契,隻要霍危樓開口,人人皆可自由身。

她本覺此案難尋證據頗為傷神,而要到嚴刑拷問一步,又有些屈打成招之意,可若能使得宋媚娘或柳慧娘二人自己招認,卻又大不一樣。

宋媚娘一整日都在艙房內不安的來回踱步,送來的飯食早已冰冷,可她卻毫無胃口,二樓被繡衣使看管,而月娘早間被帶走,直到日落之時還未被帶回來,月娘經曆了什麼?

樓船之上害人,且還是留不下證據的害人之法,本是萬無一失,可誰也沒想到,這沈家的樓船之上竟有武昭侯這樣的貴人,而宋媚娘即便再如何地位卑賤,卻也知道武昭侯的威名,她那還不滿十二歲的女兒,在殺人不眨眼的繡衣使手中,會經曆什麼?

宋媚娘簡直度日如年。

夜色沉沉落下,她艙房內唯一的燈盞隻剩下微弱的火光,她站在屋內,幾次三番去門口探問,可守著的繡衣使一身冷煞之氣,一字也不會答她,見此狀,宋媚娘越來越害怕,她大著膽子殺人,無非是想護住女兒,可如今反倒牽累了女兒不成?

就在宋媚娘急的火燒眉毛之時,路柯到了。

“宋媚娘,侯爺有召。”

宋媚娘眼底大亮,她本該害怕去見武昭侯,可此時終於得見主事之人,卻是令她生出希望,一出門,她便忍不住抓住了路柯,“大人,敢問大人,月娘在何處?”

她很是情急,說話之聲竟然不比昨夜粗啞難聽,反而好似一日之間大病初愈似的,路柯掙開她的手,一雙眸子冷冰迫人,口中仍是一言不發,宋媚娘一顆心頓時沉入了穀地,下樓之時,她因為腿腳發軟,連著跌倒了兩次。

跌跌撞撞至一樓廳堂之時,便見霍危樓一襲墨袍坐於主位之上,身邊眾人皆冷麵相待,雖非官府公堂,卻是比公堂之上還要令人緊張畏怕。

宋媚娘上前恭敬行禮,眼風卻忍不住四掃,然而在如何看,這廳堂左右廂房皆是關門閉戶,她根本不知月娘在何處。

霍危樓不疾不徐,“在找月娘?”

宋媚娘十分克製,可焦急還是從她眉眼間流露出來,她雖是裝病,卻也不知用了什麼法子苛待自己,此刻嘴唇乾裂麵色慘白,當真有重病之相,她遲疑而謹慎的開口,嗓音又故作低啞,“月娘年紀小,無論發生了何事,都與她無關的。”

“難為你慈母心腸。”霍危樓到了此時,因是成竹在胸,連詐供都免去了。

宋媚娘頓時驚震的抬起了頭來,霍危樓卻不給她說話之機,“你與月娘皆忌食栗子,當年你唱戲受傷,養了一年半載,月娘正是在那時出生,後來月娘送入戲園,你待她如同己出,李玉昶亦默認如此,若說你與月娘隻是師徒,誰人能信?”

樓船上玉春班之人頗多,宋媚娘知道那些舊事藏不住,可她卻不想簡單認下。

見她抿唇不語,霍危樓又道:“你與柳慧娘合謀,由柳慧娘續了《還魂記》,又誘哄李玉昶與她唱演最後一折。若讓李玉昶死在戲園內,必定引得軒然大波,你們一早知道此行北上,便想好了在樓船之上行凶,船行的快,又暫與岸上隔絕,若是運氣好,當下便會被斷定為意外而死,隻可惜,你們運氣差了一點,遇上了本侯。”

宋媚娘落在身前的手緊攥成拳,本隻是擔心月娘,如今被霍危樓揭破,她心底惶恐更甚,可霍危樓繼續道:“那夜是你代替宋媚娘在房內唱戲,而引誘李玉昶墜下樓船之人,乃是柳慧娘。”

宋媚娘身子一晃,不敢置信的抬眸望著霍危樓,此為她們合謀中最精妙之詭計,她萬萬想不出霍危樓是如何發覺的。

霍危樓平靜的看著她,“你與盧青有私情,又牽掛月娘,萬不可能赴死,可你當著眾人之麵跳了江。那夜船行的慢,船工皆在外看戲,你知道,你跳下去必定立刻便會有人救你,所以你冒了一險,之後大病,也在眾人意料之中,可其實你不過是在裝病。”

宋媚娘愣愣的看著霍危樓,眼底的鎮定已經似破碎的鏡子一般生出絲絲裂痕,霍危樓索性道:“薄姑娘給你開的藥,乃是清熱明竅之用,可其中幾味藥卻有毒性,若你有病,便是治病良方,可你裝病,那藥便使你嘔吐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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