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五更轉01(1 / 2)

仵作嬌娘 薄月棲煙 10332 字 7個月前

“嬰屍?”薄若幽聽著也覺意外。

吳襄頷首,“是,是一個小孩子,隻怕都還未滿一歲,是在城外發現的,有人來報了官,屍體已經被收回來了,隻是……這個季節,屍體腐爛的厲害,幾乎難看出什麼來。”

說著吳襄略一遲疑,“你可忌諱?”

薄若幽搖頭,“你稍後,我去換件衣裳咱們便走。”

吳襄點頭,進門至影壁處候著,很快,薄若幽換了件利落的裙裳,帶著周良一起出來了,等坐上了馬車,吳襄騎馬跟在馬車邊上道:“官府極少接到這樣的案子,早些年還有棄嬰的,如今卻少見了,這回也不知是如何死的。”

薄若幽還未看到屍體,自然不好論斷,一行人直往義莊去,到了義莊之外,卻見胡長清也剛到義莊門口,看到吳襄帶著薄若幽來了,他神色當即變的有些晦暗。

吳襄便道:“長清來了。”

胡長清點了點頭,吳襄便道:“正好,你和小薄一起看看。”

胡長清沒說什麼,挎著自己的箱子進了義莊,薄若幽帶著良叔,後一步跟了進去。

義莊內馮渥丹的遺體已經被接回府中去,先前無人認領的屍體和裝在棺槨中要被帶回鄉男屍也都不見了,如今,隻有正中一塊木板床上放著一具女嬰屍體。

剛進後堂,薄若幽秀眉便是微皺,她做仵作幾年,幾乎未曾驗過十歲以下的孩童屍體,嬰兒屍體更是少見,因此如今看在眼底,隻覺頗為殘忍。

胡長清站在木板旁,臉上也有遲疑之色。

如今已入了盛春時節,每日都比前日更暖和些,而眼前的嬰屍身長還不至二十寸,身下是一件紫紅色的織錦裹布,屍身之上並無任何飾物,周身**極重,屍表雖然已被大概清理過,可蛆蟲還是密密麻麻的屍體之上蠕動著,而其頭臉之地,更是屍蟲蠶食與腐爛交加,此刻青紫腐痕遍布其上,難辨麵目。

胡長清蹙眉道:“怎麼腐爛成了這樣?是在何處尋到的?”

吳襄道:“是在城外一處河潭邊發現的。”

胡長清又皺了眉頭,“難怪。”說著話,他拿出巾帕係在臉上,又尋出一副鹿皮護手戴上,而後便朝著屍體靠的更近了兩分,屍體之上除卻屍蟲,還有頗多汙泥,他雙手一伸,似乎覺得無法下手,又從箱子裡找出竹鑷等物在屍體之上撥弄。

片刻之後,他轉身道:“這看樣子生下來就是死胎,身上臍帶都還在,腋窩等處也還是皺巴巴的,應該是哪家人生了孩子,卻死了,而後被扔在了外頭。”

吳襄疑惑,“可確定?若是如此,反倒好處置了,走訪查問一遍便是了,可能看出死了多久了?”

胡長清沉吟一瞬道:“腐爛的這般嚴重,連屍斑都看不出了,至少死了五日以上。”胡長清又在屍體上扒拉了片刻,隻瞧見屍體之下屍水橫陳,屍綠亦長滿了整個屍體,他有些難以忍受的偏過頭來,“是死胎無疑了,屍體胸口處扁平,且胸腹之地胖瘦相當,一般死胎才會如此,若是活胎,胸口處必定比腰腹之地鼓脹。”

吳襄聽的認真,一轉頭卻見薄若幽若有所思,他便問:“小薄覺得如何?”

薄若幽回過神來,遲疑道:“雖然腐爛嚴重,可剛生下來的嬰孩體內本就水分更多,哪怕不在河灘之類的地方發現,也會比尋常人腐爛的更快,至於胡仵作說的死胎之象,的確無錯,卻也並非是板上釘釘的,要鑒彆是死產還是活產,還要用些彆的法子。”

胡長清聞言冷冷一笑,“你的意思是,這是活胎?是被人後來殺死的?”

薄若幽道:“要驗過才知。”

胡長清眉頭高高揚起,後退兩步,“那行,那你來驗,我倒要看看你能驗出什麼來。”

薄若幽本不想與他爭搶,可看他驗屍如此草率,到底不會隨了他,他退後,她便挽了袖子上前,戴上麵巾和護手,這才開始打開木箱驗看嬰孩的屍體。

如胡長清所言,臍帶的確在外,身上少見的完好之地的肌膚,亦是褶皺未消,可嬰孩身上除卻汙泥之外,卻也不見任何羊水、血液、胎糞胎垢等物,若是新生兒剛剛誕下,身上必定不可能這般乾淨。

她讓吳襄幫忙取些水來,待水打來,便小心的擦拭乾淨了上麵的汙泥,等屍表完全露出,反倒是比沾著汙漬之時更來得可怕,可如此,倒是將其上瘢痕瞧的更為清曦。

“屍體之上還有產痕,亦有黃斑,若是活產,生下來應當未過兩日,若是死產,倒是難以論斷。”薄若幽便查驗便說。

吳襄叫了個衙差進來記,一旁的胡長清麵露不以為然之色,“如此也不能證明不是死胎。”

薄若幽聽著卻不為所動,“生產之時,胎兒先露在外之地不會受到壓迫,從而形成淤血,又因剛生下來的胎兒肌膚細嫩,因此十分容易形成腫起,尤其容易形成在頭頂部,此種產痕出生幾個時辰後便開始縮小,一兩天之內便可消失,此嬰孩身上的產痕不重,隻是不確定她本來產痕便輕,還是後來消失了。”

不論是死產還是活產,眼前的嬰孩足以證明是剛生下來沒兩日便被拋棄,隻是被拋棄之時是死是活難以論斷,吳襄聽得雲裡霧裡,隻問道:“那死因呢?”

胡長清哼了一聲,“看著胎兒頭臉顏色就知道了,死胎多為悶死腹中,這嬰孩頭臉之地的淤紫之色尤其重,多半是係帶繞頸而亡而死。”

腐爛太重,最細節的痕跡已被**掩蓋,又是新生兒,體征並不明顯,薄若幽略一思索,“吳捕頭,要知道生下來是死胎還是活胎,剖驗此刻驗出,我想剖驗試試。”

吳襄高高揚眉,“這……還能剖驗?”

剛生下來不久的小嬰孩,本就隻有那麼小小的一團,如今還**嚴重,便是剖驗了,還能得到什麼有用之物?

薄若幽點頭,“因我發覺,此嬰孩骨骼頗為健全,不似有胎內弱疾之象,且我從前見過一個法子,可佐證剛生下來的孩子是死胎還是活胎。”

吳襄聽的好奇,“是何法子?”

薄若幽便道:“鑒彆是死胎還是活胎,主要看胎兒生下來之後是否呼吸過,而人之肺臟,若未曾呼吸過,是比水重的,放入水中,便會沉沒,可如果呼吸過,則會比水輕。且剖驗之後若是活胎,看其臟器**程度,亦能推斷其死亡時間。”

吳襄當下便道:“那你剖便是。”

胡長清站在一旁擰著眉頭不說話了,隻一雙眸子多有審視的看著薄若幽。

薄若幽挑選了驗屍刀,因是剖驗嬰兒,更需要刀身小巧銳利,她選好了刀,又從箱子裡尋出了幾節細線來,而後方才定了定神開始剖驗。

若嬰孩臟器亦是腐爛太盛,此法便不可堪用,可剖開屍表,嬰孩體內臟器雖有腐液,可臟器之內還未見**泡沫等物,因此還可勘驗下去。

吳襄和胡長清站在一旁,隻瞧見她比往常任何一次驗屍都要細致,尤其她剖開之地從頸部往下,直至胸腹腔中,又在喉頭下方,分彆將嬰孩細弱的氣管食管結紮住,而後將氣管和食管在結紮之上切斷,而後將嬰孩心肺一起取了出來。

吳襄開始還能看著,見她從嬰孩體內取出一團血肉模糊之物,連他都忍不住胃裡反酸,胡長清看到此處,亦是神色微變,而那負責記錄的衙差,更早已扔下紙筆跑了出去。

薄若幽未管他們的反應,隻全神貫注的做自己之事,待將那一團血肉臟器放入水中,薄若幽自己也眼神一肅,緊張起來,而後,她看到那團臟器沉入了水中。

她眉頭微皺,胡長清捂著口鼻上前一看,也看到了這一幕,他嗬的一笑,“照你說的法子,如今也證明是死胎了,我說了,這本就是死胎。”

薄若幽卻是不管他,她撈出心肺,將心臟切斷,而後隻將嬰孩的肺臟和氣管放入了水中,這一次,嬰孩的肺臟卻是浮在水麵之上的,她眼底微微一亮,緊接著撈出放入,吳襄在旁看的背脊生寒,也難以去細細分辨,足足過了兩柱香的時辰之後,他看到薄若幽滿頭大汗的直起身子來。

“是活胎。”薄若幽喘了口氣,“她臍帶雖露與外,可若嬰孩生下之後未做結紮,也可如此,這並不算鐵證,我此番之法足以證明她生下來有過呼吸,而她臟器骨骼皆是正常,未見病變,便非是因病而亡。”

吳襄看的目瞪口呆,不由問:“那是如何死的?”

薄若幽看著眼前已難辨人形的嬰孩,眼底生出幾分沉色來,“體表死因不明顯,我推測,她極有可能是被捂死,用巾帕,或者其他軟枕之物壓在她麵上,很容易便能將其捂死,她甚至不會掙紮。”

剛生下來的嬰孩,臍帶都未結紮好,小手小腳動彈不得,甚至可能眼睛都未如何睜開,要捂死這樣一個小娃娃,比捂死阿貓阿狗都要來的容易。

薄若幽又道:“若是成年人被捂死,麵上多為淤紫之色,口唇牙根多有出血和挫傷,口鼻也會歪斜,可她太小了,如今又是這般模樣,實在難以定論,並無勒痕掐痕等外傷,隻憑頭臉上**的顏色較深,隻可暫且推斷死因為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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