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六花飛10(2 / 2)

仵作嬌娘 薄月棲煙 10049 字 7個月前

三日不見,胡長清墨發散亂,胡子拉碴,好似變了個人一般,而最可怖的卻是他人跌在地上,可他一隻手卻被布帶死死綁在床柱之上,也不知綁了多久,此刻他手腕被勒出大片的淤紫,甚至高高的紅腫了起來,而他人癱軟在地,唇角流著涎水,人亦抖個不停。

聽到響動,他艱難抬眸,辨出來的還有薄若幽,麵上露出了幾分屈辱來。

“你走,我不需要……不需要你們看……”

他語聲嘶啞,嘴唇乾裂,整個人縮成一團,仿佛在極力的克製什麼,薄若幽心驚的問:“這是誰綁著他的?”

胡長清手上是個死結,而他用力掙紮過,因此才使得手腕上傷勢明顯。

吳襄聞言卻道:“是他自己綁的,綁了兩天了。”

薄若幽更為意外了,“自己綁自己?”

吳襄“嗯”了一聲,又蹲下去,“小胡,我們不是來看你笑話的,你到底怎麼了,怎麼會這般樣子?”

胡長清咬著嘴唇不說話,人卻像是被下咒似的神色癲狂魔怔,他眼窩深陷,目光渙散,麵上青白一片,光這般看著,薄若幽隻覺他羊羔瘋發了似的,可她深知胡長清如此不是羊羔瘋,而他故意綁著自己,似乎是某種自救之法。

“吳捕頭,你彆問了,你走吧,我沒事……”

胡長清說著,眼角溢出幾分不可自控的淚花,吳襄更看的惱火,“小胡,你也是個男人,你到底遭了什麼古怪?有什麼不能說的?你看看你這鬼樣子,我若不管你,你死在這裡都沒人知道。”

他轉眸望著薄若幽,“你可瞧得出他患了何病?”

薄若幽蹙眉搖頭,見胡長清不願說實情,她隻好去打量這屋子,屋子裡布置的十分簡陋,可西邊卻有書櫃書桌,亦有文房四寶,足見胡長清平日裡是習字弄墨的,而這時,薄若幽敏銳的發覺書案上缺少了些東西。

她走過去看了看,發現缺少了硯台和筆架,亦無鎮紙,而她再轉眸打量彆處之時,便覺出簡陋之中的詭異之感來,書架之上有幾個格子是空的,可其上留下的灰印卻表明此處原本放著瓷器擺件之物,而她放眼看去,整個屋子看不到一件稍顯貴重些的物件。

“你近來是否變賣了許多家用之物?”

胡長清自然是不可能回答的,而這時,薄若幽的目光落在了書案旁的地上,那裡掉落著紙張未被燒完留下的碎屑,薄若幽狐疑的走過去,剛撿起,她便聞到了一股子古怪味道。紙張留下了一圈邊角,當是被卷起而後燒著的,她放在鼻端聞了一下,麵色微震。

竟是與那青樓中所見的媚香一般味道,隻是比起前夜在錦盒中所見,這紙屑上的味道更為濃鬱刺鼻,這時,她又在寸長的紙片上發現了一抹燒焦後的黑色灰燼。

她抬手拈了拈,一股子不安之感襲上心頭。

“你得病,是否和此物有關?”

她將那碎紙片示意給胡長清看,胡長清見那紙片上沾著一抹黑灰,不僅不覺得嫌惡,反而在眼底露出了一股子熱切,仿佛這紙片上的東西是那般金貴好物。

見此薄若幽還有何不明,她嚴聲道:“這是何物?你如今是中了此物之毒,可對?”

“不不不,這不是毒物,它沒有毒,它是讓我們凡人享受極樂的仙藥……”

仿佛回憶起了那美妙滋味,他麵上有一閃而逝的陶醉,可正是這回憶令他更為痛苦,他人縮的更緊,一時間涕泗橫流,人亦抖得更厲害,見吳襄蹲在他身邊,他甚至不由自主抓住吳襄的袍子,口中發出痛苦的低吟。

這模樣嚇壞了二人,吳襄趕忙將他扶起,“你怎地了?可是痛?”

“不,不是……我想……我想要……”

他仿佛還有最後一絲神智,並未說出想要什麼,而痛苦到了極致,他忽然一把推開吳襄,轉身便將腦袋往床沿上撞,吳襄阻攔不及,砰砰兩聲落定,胡長清也不知用了怎樣的力氣,竟撞得自己鮮血橫流,人亦癱軟了下去。

“胡長清!”吳襄急喝一聲。

胡長清似乎一點都不覺得痛,鮮血流下來糊住他的眼睛,他卻眉目一舒,仿佛額上的疼令他本來的痛苦得了緩解,他又顫抖了兩下,而後腦袋一歪暈了過去。

吳襄看的驚呆了,是什麼樣的折磨,令他綁著自己兩日,又撞的自己血流不止?

“小薄,這……這到底是怎麼了?”

薄若幽肅容,雖還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可她卻覺的胡長清不是病,而是中毒,“他適才說想要,應當是想要這東西,我聞著氣味,有些像攬月樓裡的媚香,他隻怕是得了更精純的媚香,而後用紙卷著點燃,沉溺其中——”

薄若幽說至此,自己先覺得有些不對,媚香多用於催情,胡長清並無妻子,他自己在家中點媚香,難道隻是為了自瀆不成?然而胡長清衣衫雖有些淩亂,卻並未袒胸露腹,也不似她猜測的那般,可如果不是為了催情,那是什麼令胡長清如此沉迷?

“他綁住自己,隻怕是不想再繼續用此物,我看他屋內許多東西都不見了,此物必定價值不菲,倘若不是簡單地媚香,那此物……”

薄若幽略一思索,腦海中忽而閃過一道亮光,“此物可致幻!”

吳襄有些不解,薄若幽道:“他說此物可令人登極樂之境,又說什麼仙藥,我猜這東西多半能使人陷入幻覺,喜好權力的,用了此物,便覺自己萬人之上,喜好財富的,用了此物,便覺身處金銀財寶堆裡,喜好美人,便會覺眼前美人更美……”

吳襄這下懂了,人皆有七情六欲,尋常因欲念難得滿足才頹喪不甘,可假若有一種東西,能假裝滿足心中所盼,豈非要日日想著用它?縱然是假的,可那片刻,必定頗為愉悅,便印證了胡長清說的極樂之地。

“可此物卻會反噬,且有毒傷身!”吳襄看向胡長清,“他這傷勢可有大礙?他剛才不清醒,等他清醒了,明白了此物乃是毒物,便不會如此著迷了吧。”

薄若幽傾身探看胡長清額上的傷,又仔細想胡長清適才模樣,隻覺他一時清醒認得他們,一時又麵露癡症癲狂,不多時,她直起身子,麵色前所未有的嚴肅。

“如果他就算清醒了,也難以自控呢?”她看向胡長清被綁著的手腕,“這繩結十分緊,定然是在他還算清醒之時綁著的,可他適才卻還是這般模樣。”

吳襄知道許多毒物,有些古怪之毒的確會令人意識錯亂,可但凡人清醒了,好壞總能分得清,而沒道理明知是毒物還要去沾的,“是他中毒太深了吧,等他清醒了總能自控的,且他此前也從無不良嗜好,也並非是心誌軟弱之人……”

薄若幽不知吳襄所言是真是假,可想到胡長清適才那幾瞬的癡迷模樣,她腦海中卻浮現了韓江弟弟在馬車中使勁聞著荷包的沉醉神情,且那馬車中傳出的氣味,同樣和攬月樓的媚香相似,她心頭一凜,“捕頭,我忽然想起,韓江弟弟適才在馬車之中,似乎與胡仵作的模樣有些像,隻是沒有他這般嚴重。”

說至此,她乾脆道:“倘若中毒之人並非個例呢?”

薄若幽說完心底一沉,又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寒意將她籠罩了住,她當機立斷,“捕頭,此事非同小可,眼下還不知這東西是什麼,可倘若百姓們都不知道,無意識便中了此毒,而後人人都成了癲狂模樣,豈非容易生亂,捕頭,隻怕要去韓家走一趟才好?”

胡長清這血淋淋的例子就在眼前,吳襄也聽得頭皮發麻,“會……會有這樣的毒物嗎?”

薄若幽篤定的點頭,“會,世上萬物,被我們識得的,能叫出名字知道好壞者不過寥寥,而那些叫不出名字,辨不清好壞的,卻極有可能十分可怖,好比那古章村十多年前的瘟疫一般,至今我們都不知道那病是怎麼起來的。”

說至此,她卻有個更可怕的念頭,“而此番,胡仵作沉迷此物是花了錢銀的,若有人明知道此物有毒卻用此物牟利,他們用上那些哄騙的手段,這毒物隻怕比我們想象之中擴散的更快,到時候城中人人為此毒物所掌控,豈非和鬨了瘟疫一般駭人?”

吳襄一個激靈站起身來,“你這般說,此事隻怕還要上稟給大人知曉。”他看了眼胡長清,“我先幫他包紮一下,然後回衙門叫個人來看著他,而後再去韓家!”

胡長清隻磕破了皮肉,倒也無大礙,待薄若幽幫著一起處置好了傷口,二人便離開回衙門去,一路上馬車行的急,吳襄馬兒也跑得快,他先一步回衙門叫人,等薄若幽馬車停在衙門門口之時,卻見武昭侯府的車馬停在衙門之前。

薄若幽眼底一亮,是霍危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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