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是意外,卻不想是人為,且那嫌犯如今還在外逍遙,薄若幽心底不免添一層鬱氣,隻是時隔這般多年,當年都無線索,如今更難追查。
任何罪惡都該有懲報,可薄若幽做仵作這幾年,又清楚的知道並非每一樁疑案都有真相浮出之時,有些懸案數十年難斷,而有些受害之人,終其一生等不到凶手伏法,此狀令人絕望悲哀,仿佛行凶作惡不必付出代價,可道理不該如此。
於是她愈要精進仵作之技,雖是女子,又位卑言輕,即便無法令世上所有疑案昭雪,可但凡被她碰見的,她都要用十成十的心思去破解。
薄若幽緩緩呼出口氣,隻等程蘊之為霍輕鴻施針完,這般等了半個時辰,程蘊之方才收針,診脈之後,程蘊之道往後不必日日施針,隻需繼續用湯藥便可,福公公大鬆了口氣,正當父女二人準備告辭之時,馮燁的仆從忽而去而複返。
返回的有四個仆從,一人懷中抱著一隻雪白的貓兒,一人手中抱著幾樣玩物,有解不開的九連環,又有關節可活動的人偶,還有幾本戲文傳奇話本,另外兩人抬著個箱籠,蓋子一打開,裡頭竟是一尊沉香木菩薩像。
仆從畢恭畢敬的道:“這貓兒十分聽話,是給世子解悶的,還有幾樣機巧的玩意兒和幾本坊間正時興的話本,都是最新的故事。這尊菩薩像是上好的沉香木雕成,有相國寺的高僧開過光,是去穢辟邪的寶器,已經在公子屋裡擺了快一年了,如今世子大好了,公子將此物送給世子,定能使得世子以後百邪不侵。”
霍輕鴻都驚了,有些頭疼的道:“何必弄這些花裡胡哨的,沒意思,我這裡有隻鳥雀兒就足夠吵了。”
他嘴上說著吵,卻也從未叫人將鳥籠拿走,聽他此言,馮燁的侍從們卻不敢將禮物都帶回去,見他們一個個誠惶誠恐的,霍輕鴻隻好將禮物留下。
待他們離開,霍輕鴻看著那隻貓兒有些頭疼,貓兒雪白,瞳色澄黃,也不認生,雖然剛被送來,此刻卻繞著幾人打轉嗅聞,聞了片刻,便往西窗榻上跳去,似乎想尋個軟和的地方睡覺。
霍輕鴻指著貓兒:“我可不要這小東西……”
福公公失笑,“送都送來了,瞧著也嬌貴乖覺的很,便留下吧。”
霍輕鴻擰著眉頭,相較之下,那些九連環之類的機巧之物更引他注意,他本是去翻九連環的,可袖子一帶,卻將一旁的話本冊子拂落在地,薄若幽正巧離得近,便傾身去撿,剛將書冊拿在手中,薄若幽秀眉擰了起來。
見她麵色有異,霍輕鴻不由問:“怎地了幽幽?”
薄若幽望著書冊上的話本名字,又翻了翻其內故事,而後蹙眉道:“這本子我看過。”
“你看過?剛才那侍從不是說這是最新的?”
薄若幽一聽此言,驀的抬眸看向福公公,“公公,可能立刻派人將適才那幾人追回來?”
福公公不知發生了何事,可少見薄若幽如此激動,立刻便出門吩咐,等他回來,薄若幽才解釋道:“和我最近辦的案子有關,這話本也曾出現在死者的屋內,可她此前被禁足了,這話本不可能憑空出現在她那裡。”
霍輕鴻揚眉,“那必定是彆人送去的啊。”
薄若幽頷首,“是,可此前問了幾個有嫌疑之人的供詞,卻無人提起送話本之事。”
霍輕鴻眼珠兒轉了轉,明白了其中關鍵之處,便默不作聲,而侯府侍從行事利落,沒多時,便將還未走出侯府長街的幾個馮家仆人叫了回來。
薄若幽問起話本來處,一個仆人道:“是在禦街西側的平安街翰文書館買的。”
“當真是最時興的本子?”薄若幽又問。
這仆人頷首,“是的,公子有交代,說世子養病無趣,定要買最新的話本,那書館掌櫃也說,這本子才擺出來半月,連書館之間都未曾傳開。”
薄若幽聽得心驚不已,擺出來半月……
滿打滿算,劉瑤死了十三天,也就是說,在劉瑤死之前,有人將最新的話本帶了過去,而按照庵堂女尼的證詞推算,隻有初五初六兩天庵堂之內無人,因此,探望劉瑤之人,必定早已知道女尼們的安排,而後趁著無人前往。
薄若幽看著手中話本,眼底明光簇閃,腦海中一片紛亂急轉,某一刻,她忽然將書冊一合抬了眸,她知道為什麼劉瑤死在密室之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