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紅豆飯的一瞬間,源純的腦子一片空白,窒息得差點兒當場去世,仿佛有隻無形的手穿過胸膛,探入心底,戳穿了某個被深深隱藏的秘密。
累積了整晚的情緒悄然轟塌,令她控製不住地想要解釋,於是她抓著織田作,把今夜發生的一切從頭到尾、細致清楚地講了一遍。
但此刻的她忽略了致命的一點,那就是有些事越解釋,反而越顯刻意。
被源純敲了腦瓜崩的安室透捂著微紅額頭,望著源純,欲言又止。
安室透很想說你快閉嘴吧,再叨叨下去,全家都知道你那點羞澀的小心思了。
沒發現周圍好多人和鬼在圍觀嗎——
黑色的羅生門攀在樓梯扶手上,悄悄探出半個腦袋,在黑暗中完美隱形;
一縷濕漉漉的發絲從天花板的角落垂下,輕輕搖擺;
佐伯俊雄藏在窗簾後麵,隻露出一雙黑漆漆的眼睛;
火紅色的九喇嘛藏在哪裡都很明顯(畢竟會發光),乾脆光明正大端坐在櫃子頂上,假裝自己是一隻沒有感情的玩偶。
但安室透不敢吱聲,一是怕又被敲腦瓜,二是聰明人犯蠢難得一見,這可是珍貴的黑曆史,過了這村沒這店,值得好好記住。
被抓著袖子的織田作神色淡然,時不時點頭,表示自己有在認真聽。
幾分鐘後,源純終於講完了來龍去脈,她緊張地注視著織田作,肅然道:“就是這樣,你明白了嗎?”
織田作慢吞吞地點了點頭。
源純不動聲色地鬆了口氣。
然而這口氣還沒鬆完,就聽見織田作說:“但你確實親了人家。”
源純:“………”
織田作發動技能,源純血量-10%。
剩下的半口氣兒在肺裡炸開了,炸得眼前一陣黑一陣花。理智回籠,源純終於意識到,自己說的太多了。
草啊我在乾什麼……源純按了按陣痛的胃,試圖補救,她辯解道:“重點不在這個……”
“可你親了他,”織田作就像個冷酷無情的狙/擊/手,完全不被任何外力迷惑,忽略掉所有亂七八糟的乾擾項,瞄準靶心,扣動扳/機,一/槍/爆頭,“你不喜歡他,為什麼要親他?”
織田作再次發動技能,源純血量-20%。
圍觀群眾興奮地交換眼神。Nice!繼續!不要停!
隻有羅生門瑟瑟發抖,因為它主人的三觀遭受了劇烈的衝擊,整個人都傻掉了,世界觀正不停地崩塌重組。
源純表麵鎮定,目光已經開始渙散了,“那是形勢所迫……”
“啊,我懂了。”織田作一拍腦門,恍然大悟,“你不想負責。”
能量條充滿,織田作發動終結大招,源純的血量瞬間清零,進入紅血狀態。
大危機!
“我不是……我沒有……”源純虛弱地趴在桌子上,“你不懂,我現在不能……”
如果源純隻是個單純的二五仔,她當初根本沒必要進港黑,早就踹了爛攤子,把中也太宰織田作芥川兄妹等打包全都拐走了,就剩下森鷗外一個光杆司令,抱著小蘿莉哭去吧。
但源純不是。
係統要她臥底,要她升級,要她搶錢,要她在黑/幫/大佬的路上越走越遠……
源純也不懂拯救世界和成為黑/幫大佬有什麼必然聯係,一般來說,能拯救世界的不都是正麵人物嗎?
源純現在很擔心等所有任務都完成之後,她還能不能甩開這些複雜的、一環套一環的身份,找個舒適的城市去過愉快的養老生活。
貓貓頭流淚。
“這就有點難辦了。”織田作撓撓頭,麵露擔憂之色,“中原先生再好說話,你腳踏兩條船,他也不會容忍吧……”
紛亂的思緒一停,源純震驚地抬起頭,朝著織田作伸出爾康手,“你等會兒!我什麼時候腳踏兩條船了?!”
織田作眨眨眼睛,“你妹妹說的。”
源純滿頭問號,心想我妹妹?我哪裡來的妹妹?我……
等一下!
腦海中靈光一閃,源純神色僵硬,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妹妹……該不會指的是……女裝太宰吧……
“好久都沒見過她了,”織田作關心地問,“上次見麵,她說要去追求自己的夢想,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一個女孩子獨自在外麵,肯定過得很不容易……”
源純盯著織田作研究了半天,驚恐地確定他是認真的,沒有開玩笑。
織田作真的把女裝太宰當成了源純的妹妹,並且深信不疑。
到底是太宰的裝扮太成功太能騙人,還是織田作太單純啊!
源純胃疼頭也疼,她咬牙切齒地問:“太……我妹妹,是怎麼說的?”
織田作回憶道:“她說太宰先生是你男朋友,但你不想公開,叮囑我不要說漏嘴。”
“我在喝酒的時候問過太宰,他承認了。”織田作又補充了一句,“安吾可以作證。”
源純:“………”
你們仨什麼時候偷偷勾搭上了?
算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織田作,你怎麼回事啊織田作!你的智商都被太宰那個黑泥洞吸光了嗎?!
你仔細想想,“我妹妹”,她和太宰一個姓啊!
你難道就不懷疑這其中有不對勁兒的地方嗎?
聽了源純的話,織田作麵露凝重之色。
總算發現自己被騙了吧,最好把太宰那個惹禍精暴打一頓!
竟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搞這套,太宰治你完球了!
源純哼哼冷笑。
“原來你們都是一家人。”織田作終於發現了太宰編的瞎話裡的盲點,但老父親的關注點仍然與眾不同,他輕輕抽了口冷氣,“那你跟太宰豈不是——”
福至心靈,源純get到了織田作想說的話。
“我們不是骨科。”源純滿臉冷漠,“他是我爸撿回來的。”
“就像咲樂和幸介的關係。”源純強調。
源純已經徹底放棄了,織田作和太宰治攪和在一起,雙劍合璧,是黑泥與天然係的終極聯合,她太弱了,根本打不過他們。
人類真的是有極限的。
去特喵的!我不想做人了!
“那還好,”織田作放心了,“咲樂和幸介也不是不可以……”
樓梯上傳來一聲很輕的響動——偷聽牆角的幸介差點兒平地栽倒,還是小銀眼疾手快,拎住了他的領子。
“我我我……咲樂……織田作……”他語無倫次。
小銀比了個“噓”的手勢,示意他冷靜。
“我不是那種人!”幸介的臉頰漲得通紅。
“他也不是那個意思,”經過幾個月的相處,小銀對織田作有了充分的了解,她摸了摸男孩的腦袋,低聲解釋,“如果沒猜錯,織田作其實是想說’那大人和太宰也不是不可以‘。”
原來是這樣!幸介鬆了口氣,放下心來。
不知何時回過神的芥川卻覺得不可以。他看向小銀,聲音略顯顫抖,“大人到底是……”
“無所謂啦。”小銀安撫完小的,又來安撫哥哥,她戳了戳羅生門的腦袋,“大人就是大人,對我來說沒區彆。”
不!區彆可大了!天差地彆!芥川在心裡大聲咆哮,但他麵上隻是抱緊羅生門,又陷入了沉思。
視角回到客廳。
織田作隻放心了短短的一秒鐘,就又變得愁容滿麵,“兩條船……”
源純:“………”
你怎麼還記著這事呢!
馬甲綠了就算了,真實身份也在太宰堅持不懈的努力下,被扣上了劈腿的帽子,這要是還能忍,源純寧願讓世界就此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