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118(1 / 2)

快到家門口的時候, 草叢裡突然跳出來一隻柱間,攔住了源純和小暮的去路。

“當當!好久不見了!”柱間露出開心的笑臉,大聲說道。他先是對著小暮爽朗地笑了笑, 然後一把摟住源純的肩膀, 將她帶去旁邊。

小暮則禮貌地低頭一禮, 小碎步後退,表示自己無意偷聽。

“你怎麼藏在這兒?”源純給了小暮一個無奈的表情, 沒反抗,老老實實被哥哥揣走了。

“這不是為了堵你嗎?”柱間壓低聲音, 理直氣壯道,“你自己說說,你有多久沒在家裡吃過晚飯了?”

源純摸摸鼻子, 解釋:“太忙了……我也沒辦法嘛。”

“呸!”柱間毫不留情地拆穿了源純的謊言,“真以為你哥我是傻子, 不知道你每天晚上都飛雷神去找殿下嗎?”

源純被噎了一下,哭笑不得,“倒也不是每天……我隻是去吃個飯,她那邊廚子做飯挺好吃的, 嗯。”

說得我好像是個夜夜笙歌的昏君……她默默擦了把冷汗。

“總之你今天必須跟我回家!”柱間以不容拒絕的口吻道, “老爺子說了,他要是見不到你的人——”

“走走走, 現在就走,”源純一聽就歇了逃竄的小心思, 當即同意。

佛間威懾力十足, 柱間都把這尊大佛搬出來了,她要是還敢跑,恐怕今晚佛間就能滿村追著她揍。

於是源純跟小暮商量了一下(衣兜裡的九喇嘛把白眼翻到天上, 一副不想說話的樣子),先把小暮送回去,然後才跟著柱間回了千手家。

一進門,豐盛的飯菜已經擺在桌上了,佛間端坐主位,扉間在旁邊低聲跟他說著什麼,板間和瓦間抬著一壇酒走過來。

人來的挺齊全,陣仗有點大,源純的腳步稍微一頓,心裡的警報噌噌往上提了兩個等級,但她麵上很淡定,露出無懈可擊的笑容,乖巧打招呼:“姨夫。”

“嗯,坐。”佛間威嚴地點點頭,語氣卻並不硬冷,還帶了一絲隱秘的關切,要不是源純早就對他的性格了如指掌,還真不見得能聽出來。

老爺子沒有生氣的意思,那就是沒多大事?可能真的隻是吃頓飯而已,人年紀大了,就喜歡孩子們都在身邊待著……源純隨意猜測,順手接過兩個弟弟搬來的酒壇子,拍開封口,先給佛間滿上一杯。

“好,”佛間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摸摸胡子,端起酒杯,朝源純示意,“陪我喝兩口。”

扉間欲言又止,似乎對兩人這種還沒吃飯就喝上了的行為很不讚同。但源純假裝沒看見,她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跟佛間碰碰杯,一飲而儘。

“我年輕那會兒,可喝不到這種好酒啊……”佛間的手指摸挲著光潤的杯沿,語氣感慨。

“哎嘿嘿,”路過佛間背後的柱間突然傻笑起來,他開心地說,“爹,謝謝誇獎。”

佛間眉頭一皺,“誰誇你了?”

“這酒是我釀的。”柱間驕傲地挺起胸膛。

佛間一副被噎到的表情,他低頭看了看酒,又看了看得意的柱間,憋了一會兒,冷哼一聲:“還是小純地種得好,沒有糧食,你拿什麼釀酒。”

柱間:“……”誇我一句有那麼難嗎?

源純:哈哈哈哈!

柱間悲傷地貼著源純坐下,腦袋上“噗噗噗”冒出一簇簇蘑菇。

有了柱間活躍氣氛,話題漸漸打開,一家人邊吃邊聊,說的都是些生活中的小事。

酒過三巡,號稱千杯不醉的源純也難得有了些許醉意,不知道柱間釀的酒是多少度的,後勁兒還挺大。

也可能是她心裡裝著事兒。

源純單手撐著側臉,眼神迷離,感覺佛間的聲音在耳畔繞來繞去,似乎隔了層紗,漸漸聽不真切。

“等、等會兒,”她招財貓似的晃了晃另一隻手,然後去夠酒壇子,“麻煩姨夫……再說一遍,我剛才沒聽清……”

“沒了,”扉間輕輕“嘖”了一聲,把源純亂晃的手按在桌上,然後把酒壇遠遠挪開,“你醉了,彆喝了。”

源純沒像其他醉鬼一樣大聲嚷嚷著反駁,她的視線轉了一會兒,歪歪扭扭落在扉間的臉上,注視著他深紅色的眼眸,緩緩點了點頭,“……哦,好。”

確實醉了,源純想,她很清晰地知道這點,因為現在看什麼都霧蒙蒙的。

見源純沒鬨騰,扉間不動聲色地鬆了口氣。萬一源純是那種喝醉了耍酒瘋,開始揍人的性格,他還真控製不住。

柱間倒是能跟源純一戰,但兩人打起來,這房子恐怕就沒了,今晚全家都得睡大街上吹西北風。

“真醉啦?”柱間放下酒杯,把手伸到源純麵前晃了晃。他知道源純酒量好,為了把她灌趴下,特意挑了壇最烈的,而且他今晚沒喝多少,一直在敷衍。

“醉了,”源純歎了口氣,閉上眼睛,“有什麼話想說,現在就說吧。”

“……”柱間沉默片刻,看向扉間,懷疑地問,“她真不是裝的嗎?”

扉間聳聳肩膀。

佛間用手背敲了敲桌子,聲音不高,有點沉悶,其他人立即就安靜下來。

“咳,小純……”佛間清清嗓子,望著源純,眼神複雜。

源純揉揉眼睛,眼神水汪汪的,專注地注視著佛間,努力擺出認真傾聽的模樣。

但佛間憋了半天都沒說出口。

有些話,男性長輩去說,真的不太合適,但事關家族利益,委托真奈婆婆也不合適。

兩人就這樣互相對著看了半天,源純的精神一會兒恍惚一會兒清明,感覺時間滴滴答答過去很久。就在她快睡著的時候,終於聽到有人開口了——

“哎呀,多大點事啊,看你們支吾半天,我來!”父親哥哥和弟弟誰也不吭聲,瓦間忍不住了,他一拍桌子站起來,直視源純,認真問,“姐姐,你喜歡姬君嗎?”

板間在後麵死命拽瓦間的衣服,差點兒把他的腰帶都拽下來了,但瓦間不為所動。

源純愣了一下,眼睛裡亮起星星般的光輝,她剛想回答,瓦間卻像個機關槍似的,噠噠噠一口氣說了下去。

“我從小腦子就笨,你們說的家族利益和村子利益之間的平衡,還有什麼其他忍族滿不滿意之類的事,我完全搞不懂。我隻想大家都能過得幸福。”

“我希望你是喜歡姬君才選擇跟她在一起的,而不是因為彆的理由。”

“姐姐,你成為火影後就特彆忙,我去辦公室給你送文件,你連抬頭看我一眼的功夫都沒有,早上我還沒起床,你就不在家了,晚上我都睡了,你還沒回來。”

“你都這麼累了,其他人還是總在挑錯,這也不滿意那也不滿意。前兩天我去找哲也一起做任務,他對我的態度忽然變得很冷淡,我問了半天他都不說,後來還是鹿理偷偷告訴我,是你跟姬君姐姐的事讓日向家心生芥蒂,哲也才遷怒我。”

“我覺得這不是遷怒,我們是一家的,他生你的氣就是生我的氣,所以我也不要跟他搭檔了……”

瓦間說著說著話題開始發散,源純瞪著眼睛聽了半天,終於找到了插話的機會。

“哎,彆氣彆氣,”她朝瓦間招招手,把孩子叫過來,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腦袋,笑道,“村子建起來了,咱們家大業大,事也多,總有照顧不到的地方,挑錯是正常的。”

瓦間撇撇嘴,“但你那麼辛苦……”

“誰都辛苦,這個不是理由。”源純歎了口氣,耐心解釋,“日向是怕我得了貴族的助力,咱家和宇智波跟著受益。他們擔心這個正常,本來千手和宇智波就是強強聯合,其他忍族難以抗衡,再加上貴族,他們真的沒得玩了。”

瓦間皺著眉頭想了想,困惑地問:“可我們不是一個村子的嗎?”

之前其他人都隻是靜靜聽著,並不發表看法,直到聽到這句,才各自微微變了臉色。

扉間想說什麼,源純在桌子底下按了他一下,於是他又默默坐回去了。

“你這麼想我很開心。”源純淡定地給瓦間削了個蘋果,鑒於她還醉著,眼神不太好,蘋果削得坑坑窪窪,還差點兒劃到手。

其他人看得心驚膽戰,最後柱間忍不了了,一把搶走蘋果,“我削,你繼續說。”

“……喔,”源純的反應慢了半拍,她盯著空空的雙手愣了幾秒,才重新看向瓦間,“剛才說到哪兒了?”

瓦間乖巧地回答:“說到一個村子。”

源純思考了一會兒,問:“你覺得,這個世上哪些關係最牢固呢?”

瓦間想都沒想,肯定道:“親人!”

“嗯,血緣紐帶,天生的,剪不斷。”源純點頭表示讚同,緊接著話鋒一轉,“但是——”

瓦間像上課回答問題答錯的小學生,瞬間緊張起來。

“隔壁宇智波的事你知道嗎?”源純忽然壓低聲音,擺出一副講八卦的模樣,“就是他們家二長老和他兒子宇智波龍一。”

人都有愛聽八卦的時候,尤其是宿敵的八卦,瓦間的眼睛當即就亮了,其他人也都默默豎起了耳朵。

關於宇智波家內鬥的事,這間屋子裡的人多少都知道一些,俗話說得好,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對手。不過他們也隻是聽到傳聞,更深的消息就不清楚了。

可源純不同,她是半個宇智波,有些事泉奈絕對不會跟其他人。 講,但他會跟源純吐槽。

“在斑開萬花筒前,那老頭子的心思最活絡,”源純慢條斯理地說,“之後雖然看似消停了,但背地裡還在搞事,那晚羽衣家能從後山繞到咱們族地去,就是他暗中相助。”

佛間冷笑一聲,“我就說,宇智波不可能——”

柱間“唰”地扭頭看過去。

佛間本來沒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麼不妥,柱間一看,他開始感覺處處彆扭,最後說不下去了,氣得狠狠瞪了兒子一眼。

“後來怎麼辦了?”扉間不動聲色地套情報,“我確實好久沒見過他家二長老了。”

源純:“強製放權了,現在每天就種種花養養貓,催兒子趕緊結婚生——”

話未說完,桌子下麵一左一右兩隻腳分彆踩了源純一下。

“你們踩我乾什麼?”源純仿佛被柱間附身了,一雙大眼睛無辜地眨巴眨巴,眼神充滿迷茫。也不知道她是故意的還是喝醉了沒反應過來。

佛間捕捉到某個敏感詞彙,眯起眼,陰陽怪氣地說:“這不挺好的,現在有條件了,年紀到了,就該養老。”

柱間和扉間同時扶額,板間則朝哥哥們投去同情的眼神。他覺得源純是故意的,因為源純現在脫單了,她還能陰陽遁自己生孩子,她有恃無恐。

“你們什麼時候生個兒子閨女啊?”佛間很直白地問。

扉間不吭聲,柱間推了源純一把,生硬地轉移話題:“然後呢?你跑題了!”

“對哦!”瓦間很給力,他一拍腦袋,耿直地問,“姐姐,你是想說血緣不是最牢固的關係嗎?”

源純輕輕搖頭,“不見得哦,你看斑和泉奈的關係就很好,還有你們兄弟四個。”

“還有你!”瓦間抱了源純一下。

源純拍拍弟弟的肩膀,又問:“定居木葉的人們,是被什麼凝聚起來的呢?”

這個問題有點難,瓦間沉思道:“嗯……咱們木葉實力強大,可以保護他們!還有糧食,有吃的,能讓人吃飽!”

“那就是利益咯。”板間小聲說。

“我覺得不隻是利益,”瓦間遲疑道,“肯定還有彆的東西……”

“是信念,”柱間認真道,“是對和平生活的共同向往。”

源純:“人際關係從來不會隻有純粹的一種元素,擴展到整座村子,那就更複雜了。”

瓦間懊惱地敲了敲腦袋,“姐姐,我聽不懂。”

“你是姨夫的兒子,是我的弟弟,是千手家的孩子,是鹿理和哲也的夥伴……”源純念了一大串身份,最後豎起手指,在瓦間的胸口輕輕一點,“……是木葉村的村民。”

瓦間似乎明白了什麼。

“身份不同,立場不同,對問題的看法也就不同。”源純的語氣愈發溫柔,“我是你姐姐,你被其他人欺負了,我肯定向著你,把欺負你的壞蛋都揍一頓;但我是火影時,你被哲也欺負了,我就不能直接揍他,得把事情告訴他爹,商量一下怎麼辦,儘量和平解決。”

瓦間小聲嘟噥:“我才不會被哲也欺負,他打不過我!”

源純哄道:“唉,我打個比方嘛。”

瓦間沉默了好久,有點難過地說:“姐姐,早知道火影這麼累,我當初肯定不支持你當。”

佛間歎道:“孩子氣。”

“我就是心疼姐姐!”瓦間倔強地看向父親,大聲道,“我不在乎她是不是火影,我隻是不想看到她不高興!”

“小兔崽子喊那麼大聲乾嗎?”佛間拎起拐杖重重敲了一下地麵,“誰不是呢?以為就你關心你姐啊!”

既然話已經被兒子逼出來了,繼續往下說就順暢得多了,佛間定了定神,看向源純,“咱家的實力用不著聯姻,也不在乎貴族的身份,之前那仗打完,貴族是個什麼東西,有腦子的都能看清楚了。”

“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佛間輕聲說,“什麼都不用考慮,還有我在呢。”

瓦間說的沒錯,火影是權利,但也是枷鎖,它用層層疊疊的關係和責任將源純束縛在村子裡,她出不去,離不開,放不下,連喜歡一個人,想跟她在一起,都有無數不相乾的人表示反對。

不該是這樣的,佛間想,至少在一生的幸福上,她得有選擇的權利。

屋裡很安靜,靜得能聽到燭花劈啪爆開的細微聲響。

源純的眼角微微發紅,她閉了閉眼睛,緩緩低下頭,盯著麵前瓷白的酒杯,慢慢地說:“我高興的。”

除了九喇嘛,沒人知道此刻源純的心裡在翻江倒海,愧疚將她徹底淹沒。

這一切隻是我在彌補即將的不告而彆,在離開前儘量多做一點力所能及的事。雖然我還會回來,不會放棄任何一方,但畢竟離開過,肯定會造成傷害。

【你都有輪回眼了,還有什麼好怕的?】九喇嘛趕緊說,【馬上就結束了,任務完成就解脫了!不是你的錯啊,都是該死的任務!】

【沒有任務,我現在墳頭草都三米高了,】源純的聲音悶悶的,【也不會認識你,不會有朋友,有喜歡的人,有家人……】

“我很高興能為你們做些什麼。”源純有點語無倫次,“我也很喜歡她,誰不喜歡靦腆可愛的……女孩子呢?”

“放心啦,沒人能強迫我。等局勢穩定了,我給小暮安排個假死,換套身份送她出去玩,她以前就說過想四處走走看看,一個地方待久悶得慌。”

“那你呢?”扉間忽然問。

“我要乾活啊,”源純攤開手聳聳肩膀,“活乾完了我就去找她。”

扉間和柱間默默交換了一個眼神。

“哦對了!”源純拍拍手吸引注意力,“我有個提議考慮很久了,你倆幫忙參詳一下。”

她自覺關於自己的討論可以到此為止,便開啟了新話題,但在其他人看來卻是突兀的轉折,不過大家也沒拆穿她,扉間還很配合地問了一句:“是什麼?”

源純:“關於火影的任期問題。”

日向和其他忍族的擔心是有道理的,源純現在端得住,不代表位置坐穩了權力收攏了,還能端得住。人都是有私心的,即使開始公平公正,時間久了,也難免會偏向自家一點,日積月累,編織的關係網絡在各處鋪陳紮根,這一點點的偏心就會逐漸使勢力失衡。

“任期?”柱間先是皺眉,以為源純打算追著小暮跑路,但很快他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眼睛一亮,“對哦,這倒是個好辦法。”

就像暗部有工作年限,避免人員過度損耗的同時,也能避免內部拉幫結派搞小團體一樣,火影這職位也該有個任期,省得一個人任職久了,他背後的某個家族一直跟著沾光,引起其他家族不滿。

仨人開始談論政務後,佛間就帶著瓦間和板間出去了,臨走前他拍了拍源純的肩膀,叮囑孩子們彆熬太晚早點睡。

“好。”源純乖巧地答應。

佛間站著沒動。

源純的頭頂升起一枚問號。

佛間憋了半天,才黑著臉說:“有空去那家吃個飯。”

源純神色茫然,“啊?”

直到佛間關上門,源純才反應過來“那家”指的是宇智波。她驚恐地倒抽一口氣,壓低聲音問:“老爺子怎麼了?!”

竟然主動提出要她去宇智波家吃飯?簡直像被人魂穿了!

“怎麼大驚小怪的,”柱間笑道,“本來就是一家人啊,你去吃飯不是很正常。”

源純看向扉間。

“去吧,”扉間也淡定地說,“多走動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