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出的火苗滾燙,停在平直的洗手台上。
那時,葉疏桐去走廊望了一眼,回來跟孟清嘲諷:“他們就跟這輩子沒見過蠟燭似的,還非擺滿一圈,不知道的以為誰家發喪呢。”
末了,葉疏桐看了看他們寢室裡那獨一盞的火苗可憐巴巴地搖曳,又出門了。
再回來時,少年長手長腳,兜了一堆蠟燭。
“不行,咱們得燃得比他們氣派。”
孟清是不知道,那氣派在哪兒了。
畢竟葉疏桐點燃不到十分鐘,宿管大叔就開始咆哮:“你們乾什麼,要縱火嗎?一個二個煙霧繚繞的,太上老君煉仙丹啊?都給我把火滅了,滾去睡覺!”
少年孟清鼓著小臉,硬是吹熄了那一盞盞燭燈。
到宿管大叔檢查離開後,葉疏桐從浴室小心翼翼地捧出了藏著的最後一隻燭光。
孟清剛要吹,被葉疏桐攔下了。
“乾什麼,你不是還剩兩道物理題沒做嗎?趕緊的,晚了本少爺不伺候了。”
於是少年葉疏桐打著嗬欠靠在桌邊,單手拿著蠟燭,另一手護著光,照亮了孟清筆下俊秀綿長的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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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燭火與今夜月色一模一樣,清透明亮,讓所有隱匿的塵埃都無處遁形。
孟清微微笑了,他知道葉疏桐也笑了。
“外麵太冷了,還是回去吧。”葉疏桐說。
孟清先前濕了的衣衫還沒乾透,有毛巾擋著,也沒有太冷。
二人借用手機照明回了屋內。
孟清剛一轉身,關門時聽見寧讓在走廊上模模糊糊地罵了一句什麼。
葉疏桐比他先一步把門推上了。
興許隻是不經意的動作。
但某股酸澀而複雜的情緒忽生,促使孟清微微仰頭,與其說問,不如說是在試探:“剛才,你看見寧讓和另一個男人親吻,會不舒服嗎?”
“當然了,”葉疏桐不假思索,“就是很奇怪,我渾身都不舒服。”
孟清說:“同性婚姻合法好幾年了。”
頭頂的燈亮了,是來電了。
掛在牆上的電視屏幕也自動亮起來,但因為失去了電腦信號,切換到上一次的頻道。
那個台正在播放的是一部科幻電影,特寫切了主演,是那位紅了好些年的年輕影帝,有一雙令人記憶深刻的桃花眼。
“我知道,”葉疏桐瞟了一眼電視屏幕,“不然月亮和淩珧那小子也不能結婚。”
孟清對他的家人了解一些。其中最多的,要屬葉疏桐的弟弟葉望舒。
畢竟前幾年影帝淩珧公開婚訊時,滿醫院都充斥著哀嚎。
“你,不會介意?”孟清問,“而且,你們圈子裡應該很多吧?”
葉疏桐說:“反正性/取向也不通過空氣傳播。”
孟清微微一笑,繼而抬眸看他,認真地問:“那你剛才為什麼會覺得不舒服,是生理性恐同?”
葉疏桐被他這麼一問,神情忽然古怪起來:“還不是因為高三的時候,算了,不能跟你說——”
孟清一愣,葉疏桐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是他經紀人打來的。
孟清聽他敷衍著答話,才想起來葉疏桐今晚的飛機,應該是車已經在小區門口等著了。
掛了電話,葉疏桐頓時耷拉著臉,不情不願地趿著拖鞋去拿外套。
孟清送他到家門口,拿了自己的飛機枕塞給他。
“上飛機再睡吧。”
葉疏桐抱著飛機枕狠狠吸了一口氣。
等他走了,孟清坐在空蕩蕩的客廳裡,才覺有些不習慣。
不到一刻鐘,門鈴忽然響起。
葉疏桐換了件套頭衛衣,把一個精致的紙盒塞給孟清,趁機狠狠抱了他一下:“我下周就回來,彆太想我噢!”
輕狂恣意,一如少年時。
因為被瘋狂振動的手機催促,葉疏桐的背影很快再次消失在了樓梯轉角。
孟清懷裡的紙盒是兩隻漱口杯,一紅一綠,可愛的小狗和小貓相對,湊成了一個完整的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