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接到小娘子定親冀州霍侯的消息, 整個晉陽太守府就沉浸在喜悅的氣氛當中。
真沒想到啊, 他們家女郎竟與霍侯有這樣的姻緣, 天造地設的一雙,就算有些波折, 也是分不開的。
小娘子覓得如意郎君, 太原之危亦隨之而解, 真真可喜可賀。
作為晏氏主母,晏蓉親娘的彭夫人, 更是喜上眉梢, 連連賞家人半年月錢,又吩咐連夜灑掃庭院,迎未來女婿正式上門提親。
晏珣身體不強壯,時間也不趕,因此一行人走得很慢,足比來時多花費了一倍時間才望見晉陽城牆。
接消息後, 彭夫人領著兒子侄兒與一眾家人,齊齊侯在大門處翹首盼望。
其實要彭夫人說, 她恨不得到城門處接的, 但她是嶽母,站家中大門口還能說是迎接夫君, 再往外就不合適了,過分熱情便失了女家矜持。
晏辭很興奮, 當他知道結盟成功, 崇拜的霍表兄還成了姐夫後, 他嘴角翹了幾天都落不下來。要不是想著自己長大了得穩重,他恨不得在庭院裡翻十個八個跟頭,以宣泄激昂的情緒。
相較而言,彭澈雖也麵帶微笑,但神色就染上了幾分黯然。
彭夫人雖最愛夫君兒女,但也很心疼娘家侄子的,尤其彭澈如今是唯一的一個了。
她低聲勸慰:“阿澈,你也到了成家的年紀了,來日姑母好生物色一番,給你選個賢良淑女為妻。”
她十分懊悔當初未詢問女兒就動了撮合心思,還在態度上稍有表露,她的女兒如此優秀,侄兒有意,如今不成,倒讓他黯然神傷了。
當然了,以上諸事俱未曾明說過,彭夫人也不會挑明傷了女兒名譽,隻能十分隱晦地安撫侄兒一番。
“姑母我無礙。”
彭澈打起精神,笑了笑:“我的親事不急,如今表妹要定親成婚,姑母必然忙活得很,侄兒如何能給您多添瑣事?”
“姑母當以身體為重。”彭夫人不是個強壯的,並州冬季又嚴寒。
他情緒有些低落:“如今侄兒在這世上,最最親隻有姑母了,姑母好了,侄兒心慰,比娶妻都強。”
“好好,你的心姑母都知道。”
彭夫人熨帖又欣慰,捉住彭澈的手拍了拍:“我侄兒賢良恭謙有才,哪家小娘子配了都是大福氣。”
“阿娘!”
姑侄二人正低聲說著,忽聽見晏辭高聲道:“我看見姐夫了!”
太守府前是一條寬敞的大街,大街的一頭突然喧鬨起來,人聲鼎沸。軍士開道後,一俊騎當先出現,馬上青年一襲玄色武士服,猩紅絨麵披風,威嚴穩重,正是晏辭曾有一麵之緣的霍珩。
“是哪個?”
彭夫人聞聲立即望去,這時出現在視線內的騎士武將多了,她沒和霍珩見過麵,卻還是能第一眼就將視線投在對方身上。
他人主氣勢不容錯辨,即使此刻沒有披鎧甲,神色溫和舉止閒適。
他正低頭和掀起帷幕的晏蓉說話:“阿蓉,太守府就在前麵。”他看了眼:“我看見你母親和兄弟了。”
既是未婚夫妻,他親昵喚她“阿蓉”亦無不可。一路行來,彆扭感一去,晏蓉初步適應了二人的新關係,她衝他一笑:“我阿弟可仰慕你了,說不得還會纏著你要討教一番。”
她記得,見過霍珩後,這小子回家念叨了好一陣子,還興致勃勃問了霍珩一路表現,從此就把這位表兄當偶像了。
霍珩唇畔帶笑:“你兄弟即是我兄弟,指點理所應當。”
聽著挺順耳的嘛。
晏蓉挑眉看了他一眼。
這條大街很長,距離太守府大門前還有一段距離,百姓很熱情,霍珩護著車駕緩緩前行,終於抵達目的地。
“霍表兄!”
晏辭幾個箭步衝了出來,他還是很懂分寸的,並沒有當麵先喚上姐夫,不過笑容燦爛,明顯很高興。
“阿辭許久不見,又長高了些。”
霍珩對未來小舅子和顏悅色,晏蓉出了車轅,他接替申媼工作,攙扶她了下車。
“真的嗎?!”
晏辭又驚又喜,他連忙對晏蓉嚷嚷:“阿姐我都說我長高了寸許,你又說沒有!”
晏蓉天天見他感覺不大,而且她忒喜歡逗小弟,以往總不愛承認,聞言笑:“你都量過了,那還來問我?”
姐弟二人拌嘴,晏珣和霍珩隻含笑旁觀,這時站在門內的彭夫人已行至,嗔道:“你們倆啊,給我好好說話。”
她嘴裡似嗔怪,實際滿麵笑容,對霍珩說:“君侯莫怪,他們姐弟二人年歲接近,打小吵吵鬨鬨慣了。”
“姐弟情深,如何見怪?”
霍珩略整衣冠,拱手見禮:“姨母喚我伯瑾即可。”
彭夫人歡喜扶起:“好,好,伯瑾,我們進去吧。”
進了大門就是前廳,等晏珣彭夫人安坐上首,霍珩站起,再次恭敬行了一個大禮:“姨父姨母在上,珩此次前來,乃為求娶二位掌珠,望姨父姨母應允。”
霍家下仆早奉命捧著大雁金帛等禮物等在廊下,如今恭敬呈於堂前。
“伯瑾快快請起。”
這是正式求娶行納采禮了,晏珣彭夫人滿意端詳年輕英偉的霍珩,笑得合不攏嘴。
晏珣捋須:“得此佳婿,老夫之幸也,伯瑾所求,我與內子無不應允。”
“珩謝姨父姨母,此後定善待表妹,珍而重之。”
霍珩此話一落,屋裡屋外諸仆役侍女立即拜倒,齊聲恭賀主家。
晏辭插不了話,卻喜笑顏開。
在這種異常歡慶的場景裡,晏蓉先囧了一下,她爹今年還不滿四十,外表更年輕,一個風度翩翩的中年儒雅美男子,居然以“老夫”自居了。
但她看著父親快步步下,攙扶起霍珩時,還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