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麵露難色,低聲道:“且大巫說了,年節前後,並無合適吉日。”
“這……”
婚嫁大喜事,不管信不信,都想討個好彩頭的,彭夫人還是很快接受了,低頭和夫君說了兩句,晏珣頷首:“十一月十八甚好。”
彭夫人命人扶起全嫗,關切詢問幾句,又命管事仆婦領冀州一行下去吃席安置。
全嫗不亢不卑,恭敬施禮退下了,彭夫人算算日子,鬆了口氣,道:“幸而我阿蓉嫁妝打小就攢起來了,有賬有冊的另置一庫,這兩月又清點得差不多,緊著把聘儀也造了冊,應能趕得上。”
太原一貫富足,女兒陪嫁自極豐厚,如今霍家聘禮到了,彭夫人心疼愛女,自不會扣下,隻打算按規矩留下幾樣,其餘的俱添進晏蓉的嫁妝裡。
晏珣和晏辭父子尚連連囑咐要多多添置,勿讓她到了冀州有所不便。
彭夫人沒好氣:“我還能虧待了我女兒麼?”
她沒空搭理這父子二人,隻握住晏蓉的手,“我隻擔心這婚服是否能如期完工,不行,我午後得再去看看。”
世家貴女的婚服,從首飾到鞋襪,十分嚴謹的一套,做工精致,繁複奢華,耗時極長。晏蓉的婚服從納采後就開始做了,十二個繡娘,還有打首飾等等匠人,預計十二月初才能完工。
現在生生得提前小半個月,隻能讓繡娘匠人們辛苦一些了。
不過這些不用晏蓉操心,她最重要的任務是儘快熟悉自己的嫁妝,還有謹記繁瑣的婚禮流程,多邁一腳少走一步,這些都是不能出錯的。
此刻她摟著母親的胳膊,隻想說一句。
霍侯他果然言出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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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麼樣婚期都定下來了,晉陽太守府從上到下,從主到仆,喜氣洋洋,腳不沾地。
彭夫人歡喜中夾雜著不舍,好在人逢喜事精神爽,她雖忙活著,但身體卻未見絲毫不適。
晏蓉盯了一陣子,又請了疾醫多請了幾回平安脈,確定母親身體無礙,這才放心忙活自己的事。
她很忙,陪嫁是女子私財,這些以後都是獨屬於自己的,不管婚後生活是否如意,管理陪嫁人手和財產,都是女子必修的課程。
晏蓉以前管理一次,但由於情況特殊,因此隻能作為參考,不能照例行事。
值得一說的是,白翎衛仍舊作為她的陪嫁衛隊,將隨她一起前往鄴城。
這一支兩千人的精衛,自五年前認晏蓉為主,後雖從洛陽返回太原,但不管是晏一本人,還是晏珣父子,都沒有對衛隊的歸屬提出異議。
白翎衛一直都是她的。
婚事定下後,晏一特地求見了晏蓉,這個精明能乾辦事認真的青年,一見麵就單膝跪地,拱手道:“標下與白翎衛眾,請求跟隨主子前往鄴城。”
乾脆利落語言和動作,昭示了他們的決心,白翎衛忠心耿耿,晏蓉隻有欣慰的,隻是在答應之前,她得先說明白。
“晏一,你與白翎衛的忠心我是知曉的。隻是此一去,與洛陽之行大不相同,我們會在鄴城落地生根。”
“我的陪嫁衛隊,將來未必會繼續馳騁沙場。”
這一點是需要鄭重考慮的,白翎衛本來是她祖父的親衛,隨主沙場征戰,亦曾立下赫赫戰功。
祖父去世後,這支親衛隊本該繼續守護太原軍下一任主帥,也就是晏辭。
可惜當年情況特殊,晏珣將白翎衛給了女兒。
晏蓉對白翎衛的感情自然是很深的,她也很希望能繼續將他們留在身邊。隻是感情深了,自然會為其考慮,這些沙場雄鷹,她怕拘束了他們,折斷了他們本該振翅高飛的羽翼。
所以最近她一直在猶豫這件事,本想招晏一來問問的,沒想到他先來求見了。
“稟主公。”
該考慮的,晏一都已經考慮清楚了,而且他也讓下麵的人都仔細思量過,“標下與白翎衛,隻願繼續守衛您。”
“好!”
晏蓉也很激動,她長身而起,親自扶起晏一,“能得諸位始終相隨,我之幸也。”
她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晏一也麵露喜色,戰旗後,他又說:“標下還有一事相稟。”
“快說,無須拘束。”
晏蓉讓晏一坐在左下手,自己也重新落座。
晏一道:“白翎衛中,好些人這幾月成了家,也有些本就有家小的,他們托屬下問主公,不知能否把家眷帶上。”
“這當然是可以的。”
這次不同洛陽之行危險重重,如無意外,晏蓉將在鄴城紮根的了,讓白翎衛繼續與家人分離很不合適,當然是得一起前往鄴城安家。
她琢磨著回頭給霍珩寫封信,讓他提前準備安家地點,如果能不分散,就更好了。
正事說罷,晏蓉就笑:“那你呢,為何你不成家,可是看上了哪家姑娘,求娶尚未順當?”
她這話是取笑性質的,不過晏一還未成家倒是事實,他都二十七八了,年齡相差無幾的晏二晏三數月前才成了親,晏蓉還親自選了賀禮,吩咐申媼送過去。
至於她本人,去了反而讓他們拘束,又跪又拜的,還是免了吧。
晏一幾個陪晏蓉度過最艱難的歲月,她是非常關心他們的。
晏一抬頭,笑道:“勞主公費心,標下暫無成婚打算。”
他深深看一眼眼前的人。
晏一是晏蓉心腹不假,隻是個人感情問題她也不好乾涉太過,聞言無奈一笑:“那肯定是你眼光太高了,若有朝一日碰上歡喜的,莫忘了告訴我,我替你做主。”
以她和晏一的關係,就算對方是個世家貴女,她也會儘力幫著爭取一把。
晏一笑:“標下先謝過主公。”
*
白翎衛的問題解決了,事後,晏蓉和父親稍提了一句,晏珣隻說,白翎衛本來是她的。
他當然不會有異議,霍珩雖好,但愛女身處鄴城,手裡還是得有自己人才行的,不然會很不方便。
這個話題就過去了。
接下來,白翎衛密鑼緊鼓收拾行裝,還緊著和親友告彆。晏蓉忙著熟悉接掌諸多嫁妝,還得試婚服,做最後的調整。
這般忙忙碌碌的,很快就到了親迎的前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