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霍洪霍珹,就連荀太夫人,也從沒鬆口打算。
“大約她哭累了,就不來了唄。”
呂氏其實想說累病了,但她一個侄媳婦這麼說守寡喪子的三嬸,有落井下石之嫌,不大合適。
“弟妹,聽說昨兒仲平也跪了,可是真的?”
仲平,即是霍琛,晏蓉點頭,“是的,祖母讓他回去了。”
事實上,外祖家一事發,聞訊的霍琛就默默去了溧陽居,他什麼也沒說,沒求情,也沒痛斥柴家,隻無聲跪下請罪。
柴家的錯,不可避免地牽扯到他,血緣即是原罪。
麻氏哭罵他,撕打他,大罵姓柴的都是恬不知恥之輩,冷血自私,狠毒狼子野心。
霍琛隻沉默擋了兩下,也沒分辨。
還是荀太夫人立即命人將二者分開,也沒嗬責霍琛,隻讓他回去了。
霍珩沒動庶弟,顯然霍琛並未參與其中,這個好歹是親孫子,老太太不至於為難他。
“唉。”
呂氏其實覺得霍琛也是無妄之災,但想想大房兄弟不和,當著晏蓉的麵她總不好太憐惜對方,於是隻能歎了口氣,說:“柴氏就不是好的,沒了這外祖家,或許還是好事。”
晏蓉深以為然,不過她也沒發表對霍琛的看法,一切交給她男人吧,總要合他心意才好。
她笑笑,話鋒一轉,道:“大兄回來了,嫂嫂如今可能安寢?”
晏蓉這是取笑呂氏了。
霍珹呂氏少年夫妻,感情甚篤,多年來十分恩愛,也算是鄴城裡一對有名的鴛鴦眷侶。
呂氏幾天前來看晏蓉,抱怨秋燥睡不安穩,晏蓉就打趣,肯定是因為霍珹離了鄴城,孤枕難眠了。
“哪裡啊,和他又有哪門子的關係?”
呂氏輕啐一口,話是這麼說的,但她臉頰還是飛起一抹紅暈。
“好了,不說我了,青州一切順遂,想必伯瑾能趕上我侄兒們落草的。”
晏蓉忍不住露出笑臉,“但願如此。”
她臉頰豐潤了很多,不過氣色極好,膚色也沒見暗啞,一雙彎彎的水眸依舊亮晶晶的,黑白分明,如點漆一般,唇角翹翹,如沐春風。
呂氏嘖嘖稱奇,美人就是美人,就算懷孕身段臃腫了,她還是一個風情無限的美人。
“還說我呢,這模樣兒啊,伯瑾見了必是挪不開眼睛的。”
嬉笑一陣,呂氏八卦說完過足了癮頭,看看滴漏,見時間差不多,她還得去接了兒女回溧陽居,也不知麻氏消停沒有,想想就頭疼。
她最後叮嚀晏蓉:“三嬸母見祖母那邊無果,回頭必然是要找你的,你彆搭理她。”
“嫂嫂放心。”
晏蓉毫無壓力,霍家大宅是她的地盤,她給,麻氏才有臉麵,不給的話,嚎也沒用。
自己身子重,守門仆婦火眼金睛,眼不錯盯著,麻氏絕對連院門都進不了的。在院門外嚎不了兩聲,想必接到消息的荀太夫人就會立即處理她了。
老太太可以容忍魯鈍但可憐的兒媳婦煩擾自己,但絕不會允許她折騰正懷孕的孫媳。
晏蓉表示毫無壓力。
呂氏轉念一想也是,於是她就不擔心了,樂嗬嗬和晏蓉肚裡兩個小家夥告了彆,就起身回去了。
晏蓉讓申媼代送,自己小心翼翼伸了個懶腰,換了個姿勢繼續靠著,搖了搖頭。
麻月也算貪者自貧,隻是三嬸母麻氏,她對這兩個侄女,還挺真心實意的。
……
再說溧陽居那邊,麻氏還在啼哭,被荀太夫人嗬斥過以後,她不敢撒潑了,隻跪在地上哀哀悲鳴。
荀太夫人頭疼,歎氣。
這麼一個糊塗兒媳婦,要說她做錯了什麼,那還真是沒有,也是個可憐人。冷著臉硬給叉回去吧,麻氏什麼體麵都沒有了,好歹也是幼子遺孀,亡孫生母,老太太又於心不忍。
這麼耗著了一輪,麻氏終於哭暈過去了,溧陽居從上到下都鬆了一口氣。
不過對於霍珹呂氏而言,事還沒完,作為侄兒侄媳,夫妻怎麼也得送麻氏回去,並延醫問藥。
折騰一輪到了中午,好歹能回家了,呂氏精疲力儘,抹了一把臉,“好歹是傷心過度,臥病在床了,明日必不好再折騰祖母了。”
霍珹把睡著的兒女送上馬車,回頭又扶妻子,他乾脆不騎馬,一同登車照應妻子兒女。
“辛苦你了,怕是明天還要過來看看。”霍珹來不了,他還得忙碌公務。
呂氏揮揮手,“沒事,你自忙去,反正我閒著也是閒著。”
霍珹給她倒了一杯茶,又問:“弟妹呢?可一切皆好?”
“好,她好得很呢。”
呂氏和晏蓉關係還是不錯的,終於能說點高興的事情了,她接過茶水灌了一口,笑道:“還能給工坊畫樣子,精神得不得了。”
“哦?”
霍珹來了興趣,問:“什麼樣子?是蒸酒的器具麼?”
蒸酒工坊,成效顯著,意義重大,鄴城內外對它好奇的人多不勝數。不過工坊戒備森嚴,無關人員一律不得靠近,非常神秘。
呂氏也挺有好奇的,不過這僅限於成品酒,製作過程她毫無興趣,隨意擺擺手,道:“大概是吧,就隨意瞥了眼,大約是個大甕或者大桶唄,反正我沒仔細看。”
“哎,你再給我倒盞茶,還渴著呢。”
她把茶盞推過去,感慨:“難怪弟妹這般得伯瑾歡心,這麼一個鐘靈女子,換了我,我可不行。”
霍珹笑笑,提起茶壺,給妻子斟了一盞溫茶,“你自然不成的,還是好好在家養孩子吧。”
“哼,說誰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