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霍珹 霍溫(2 / 2)

霍珩和陸禮對視一眼,作為受害者之一,他其實沒什麼不可說的,但此刻看著胸懷坦蕩的二叔父,他忽覺頗為難以啟齒。

隻是再難啟齒,該說的也不能不說。

於是,霍溫並未能愉快多久,他隨即就聽到了一個不亞於五雷轟頂的消息,直轟得他眼眩耳鳴,一口鮮血噴出,當即不省人事。

好在陸禮就在當場,急急將人抬回屋看診。霍溫急怒之下損傷了心脈,本來該好生躺著將養的,但逢此大慟大怒,還怎麼安心養病?

好不容易被金針刺醒後,他痛哭失聲,四十多歲的男人,蜷縮著身軀老淚縱橫,哭聲從隱忍到無法抑製的悲鳴。

即使霍珹罪有應得,但聞者無不黯然。

霍溫最後和霍珩說,如何可以的話,他想見一見霍珹。

他絲毫不懷疑霍珩的話,隻是印象中獨子自小友愛兄弟,敬愛長輩,是非常孝順恭謙的一好孩子,平日竟不見絲毫不和諧的跡象。

為何突然就這樣了呢?!

老父親的不可置信,他急欲見他一麵,要當麵把事情質問清楚。

霍珩應了。

隻是他讓霍溫過兩日再去,畢竟對方此刻心神失守,血不歸經,並不適宜一再受刺激。

兩日時間一晃就過,一天三帖好藥下去,他好歹能自己站起來了,也不用人扶,自己深一腳淺一腳的進了大獄。

……

那熟悉的腳步聲變得異常沉重與遲緩,離得遠遠的,獄衛尚未進來開牢門和點火把的時候,霍珹一下子就分辨了出來。

他呼吸變得急促,鐵鏈碰撞青石牆壁的“哐當”聲不停響起,手腳身軀一陣陣劇痛,他渾然不覺,事情敗露至今,他唯一不想麵對的人最終還是要出現了。

他不願意麵對,但霍溫還是出現了,兩天時間,他頭發花白了一半,麵容枯槁,仿佛一息之間被抽去所有的精氣神。

霍珹失聲驚呼:“父親!”

“你不要叫我父親!”

霍溫的情緒一開始就被這個稱呼引爆了,他怒道:“我沒你這個兒子!你不是我的兒子!!”

“你告訴我!你為何要如此做?!”

“你告訴我!!”

隨著厲聲喝問一起出來的還有兩行濁淚,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這卻是二日來霍溫不知第幾次痛哭。

他做的孽!

他生的一個孽子啊!

害死了他崇敬的胞兄,疼愛的小弟,還有弟弟膝下唯二的兒子,以霍家軍數萬將士!!

麵對老父連聲質問,霍珹哽住,根本無法作答。

霍溫渾身顫抖,最終“噗通”一聲重重跪在堅硬冰涼的青石板上,悲聲哭道:“我對不起兄長!對不起弟弟!對不起父親母親!對不起霍家列祖列宗啊!”

慈父早逝,兄長和母親為他撐起一片天,他和小弟自小努力學文習武,惟願將來輔助兄長,光耀霍氏門楣。

現在,現在竟是親生的獨子引外敵來襲,陷他的手足於死地。

“我和你的母親並不是這般的人,為何你會是這個模樣?”

爆發過後,霍溫是茫然,他喃喃自問:“為什麼呢?”

“你母親懷你的時候,差點流了胎,臥床三月方保住的你。到了瓜熟蒂落之時又逢難產,九死一生,後雖母子均安,你母親卻再不能有孕。”

這麼艱難才保住的一個孩子,居然是這樣的?!

“那當初,為何要保的你?”

沒保住多好啊!

霍溫掩麵,淚水從指縫中洶湧而出,“不,是我的錯,我沒有把你教養好,我愧對父母兄弟,愧對你的母親,愧對霍氏列祖列宗!”

“不!不父親!”

眼見老父如此地苦痛,霍珹忍無可忍,最終嘶吼出聲:“是我不好,錯全在我!我天生一副邪惡心腸,身軀下包裹著的儘是反骨!因而惡念滋生,膽大狠毒,無絲毫血脈之情,為一己之私竟陷叔伯兄弟於死地!”

他心中第一次湧出類似悔恨的情緒,不為設下陰謀,卻為讓慈父如此傷心痛苦。

“全是我的不好,我教而不善,我朽木不可雕也!”

“這與父親全不相乾!”

“全不相乾?”

霍溫慘笑一聲:“好一個全不相乾!”

來之前他滿腔激憤,隻覺得有千言萬語要質問,來了見到人,卻覺一片空茫,胸腔仿佛已被人剖開,把那顆跳動的心臟掏了去。

空蕩蕩,冰寒徹骨。

跪著愣了半晌,他再未理會霍珹,蹌蹌踉踉,遊魂一樣蕩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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