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瞞不住(2 / 2)

但也隻是一時而已,畢竟霍珹事敗以後,為防有漏網之魚,霍珩遣高平星夜趕回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城西霍宅圍了,裡麵家人儘數拿下,掘地三尺,再嚴加搜查和審訊。

風聞過霍珹之事的將吏及家眷,霍珩可以下令噤聲,但圍觀過城西霍府被圍封的百姓們卻無法讓他們都閉嘴。

有句話叫越描越黑,最好隻能是這樣了。

但老太太是何等睿智的一個人,她一直待在家中還好,隻要出門,總有一天會察覺端倪,繼而猜測到真相的。

提起這個,霍珩眉心深鎖:“阿寧和虎頭還小,祖母悉心照顧,應不會多出門。”

晏蓉歎,希望能這樣吧。

……

可惜,這世上往往是事與願違的。

……

晏蓉啟程南下之後。

全嫗憂慮:“也不知郎主傷勢如何了?”

荀太夫人摟著活蹦亂跳的虎頭,拍了拍他的小屁屁,笑道:“他媳婦過去了,想必是無礙的。”

老太太人老心明,甫接信時擔憂,但轉念就猜測到幾分,她一把將“咿咿呀呀”的小阿寧也摟進懷裡,樂嗬嗬道:“不管阿爹和阿娘咯,我們和曾祖母阿兄阿姐在家。”

溧陽居小花園的亭子中,夏日傍晚的斜陽渲染了一片橘紅,在阿彘和芽芽的朗朗讀書聲中,老太太眯著眼睛,摟著兩個小的坐在一邊。

含飴弄孫,歲月靜好。

經曆過荀氏叛變的荀太夫人,被小曾孫們大大撫平了創傷,戰後的鄴城迅速恢複,她安然留在家中,養育四個小的。

但即便如此,還是總還有非出門不可的時候。

夏去秋來,又一年豐收至。

秋社祭祀,一年中最重要的官民同樂活動之一,殺豬宰羊,酬謝社神保一年風調雨順,賜予五穀豐登。

非常重要的一次祭祀,作為霍家唯一留在鄴城的成年主人,荀太夫人必然少不了出席。

虔誠祭拜,吹簫擊鼓,大肆筵席,與各鄉耆老互相慶賀,舉杯遙敬從十裡八鄉趕來,正圍得人山人海的百姓鄉親們。

熱熱鬨鬨了一整個上午,祭祀進入尾聲,略喝了二杯酒水,老太太有些臉紅耳熱,兼她年紀大了體力不支,於是擺擺手,表示要先回去了。

軍士在人群中分出一條小道,鄴城令親自送出,荀太夫人微笑與百姓鄉民道彆,剛要登車,忽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不是說,城西那個霍府查封過的麼?……整整圍了半個月……”

語氣中帶著驚訝疑惑,聲音不高也不低,恰好隨風送進了荀太夫人的耳朵中,她腳下絆了一下,險些一個趔趄就從車轅上摔下來。

“啊!”

好在左右攙扶的仆婦皆是健壯有力的,穩穩地架住了她,落後一步的全嫗大驚撲上來,“太夫人!太夫人慢些!”

荀太夫人顧不上其他,第一時間回頭往方才發聲的方向望去,“是誰?剛才是誰說話?”

“說什麼話?”

全嫗心臟“砰砰”亂跳,險些蹦出嗓子眼,好在她也算曆事不少,麵上神色絲毫未變,一臉疑惑道:“說話的人有許多呢?”

熙熙攘攘的人群,歡送荀太夫人的的聲音一直未停歇,方才那聲音仿佛幻覺,再尋怎麼也尋不見了。

可惜老太太知道這是真的。

踟躕著最終被攙扶登車,車行轆轆,逐漸遠離喧鬨的人群,車廂中,荀太夫人失神倚在大引枕上,良久,忽喃喃道:“我近日總是夢見仲溪,他說他不孝,不能侍奉在我身邊了。”

仲溪,即是霍溫。

霍珩手下有能人,擅長模仿筆跡,按霍溫的口吻和習慣,給荀太夫人來過幾封書信,說平輿諸事繁雜且重要,侄兒委他要職,他需留在豫州了,不能回去探望母親,百拜頓首,母親需多保重。

並無任何破綻,可惜耐不住母子連心。

全嫗聽得心驚膽戰。

想要儘全力瞞住老太太,少不得有人在其身邊隨機應變,於是,晏蓉就悄悄將實情告知過全嫗,除了霍溫之死,前事她都知情。

越是知情,越是怕兜不住,忽聽見荀太夫人揚聲吩咐:“掉頭,去城西霍宅。”

全嫗一抖,忙道:“太夫人,今兒您怕是累了,不如……”

在荀太夫人眼也不眨的注視中,她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力持鎮定,道:“不如我們改天再來。”

“不,我不累,既然出來了,就一並去了吧。”

老太太定定看了全嫗半晌,收回視線,如是道。

……

城西霍宅,儘數拿人並掘地搜索過後,被仔細地修整恢複過來了。

門庭依舊,下仆進進出出,雖主人不在,但依舊打理得井井有條。

荀太夫人在大門口下車,定定看著半晌,拄著拐杖直接入內。

庭院規整,花木錯落有致,灑掃整潔,和印象中一般無二。男女仆役聞訊紛紛出迎,伏拜見禮,身上一水兒的藍色青色夏衣有新有舊,看著再正常不過。

可是荀太夫人還是發現了異樣。

這廊邊階下,邊角縫隙中,竟無一絲塵土堆積,更甭說青苔舊痕。

這地麵必然是剛剛大肆修整過不久的,前廳是,花廳是,霍溫霍珹的外書房更是,就連花園子的很多地方也是。

這來往仆役,個個恭敬熱情,隻可惜不管老的小的男的女的,竟無一個熟悉麵孔。

要知道,城西這座霍府建府不足十年,當初二房從大宅分出去的時候,作為分家內容一部分的仆役班底,也是當時一同帶過去的。

怎麼可能都是生麵孔呢?

正午的陽光炙熱,荀太夫人卻隻覺渾身冰涼,愣愣立了半晌,天旋地轉,她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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