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朝日初上。
李清許站在櫃子前,黝黑的大手在盒子裡扒拉了兩下,數了數鐵盒子裡糕點的數量,然後又沉默的蓋上蓋子,把鐵盒子放回原位上。
今天以後,他就不用再幫那個女人乾活了。
李清許這陣子的情緒一直都在緊繃著,就像是有錘子不停的在他腦子裡“砰砰”直敲一樣,總是用力撕扯拉緊著他的神經。
他想的事情太多,要考慮的事情也很多,這些事情密密麻麻的擠在他腦子裡,逼迫著他走進了死胡同裡,然後讓他無所適從的在裡麵反抗掙紮著。
好在今天過後,他終於可以喘口氣,也不用再費心耗神的和那個麻煩女人糾纏了。
他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隻是,他還沒想清楚要怎麼去做。
太多的政策和製度,讓他的想法寸步難行。
他現在整個人都處在極度迷茫和頹然的狀態,消極到做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半分力氣,萎靡的隻想得過且過的渾著日子。
他不想那麼快就成家結婚,他這樣消沉的倦世情緒,又憑什麼去耽誤彆的姑娘呢?
這責任太重了,會壓的他脊椎彎曲,會讓他喘不過氣。
不管是生兒育女還是養家糊口,這些事情他都還沒準備好,也擔不起這個責任,最起碼,要等到他想明白以後,才能去考慮結婚這件事。
他娘給他安排的相親,也是定在了今天的晌午的,李清許猶豫的蹙起眉,靜靜的盯著擺放在櫃子裡的糕點盒子。
他忖量了半晌,還是決定要先去把那女人的活乾完,好儘快跟她保持距離。
主要是那女人真的太能折騰人了,他也實在是被她鬨的厲害,整日被她癡纏的脊椎發麻,怕了她了。
李清許疲憊的走到灶台邊上隨便對付了兩口,然後又裝了兩張烙的金黃酥脆的野菜餅,盛了些豆腐湯給那女人。
他娘現在的年紀也越來越大,地裡的重活家裡人也不讓她乾了,都讓她挑些輕巧的活,乾個半天能得上幾個工分就行。
家裡的早飯一般都是他娘做好溫在鍋裡,誰吃就過來拿,這樣不耽誤時間。
不然等這個收拾好了,再等那個起床
的,時間都浪費在等來等去上了,不影響積極勞動,努力掙工分嗎?
他娘早上都會讓家裡人吃的好些飽些,白天的農活又多又重,也不太拘著他們吃喝。
隻有晌午和晚上那頓,他娘才會恰米恰量的,每人吃多少她都數著來,李清許知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他們家的這種條件,在村裡都算好的了。
他把鐵飯盒的蓋子壓緊,然後拿著長汗巾子隨手搭在脖頸間,才去上工了。
李清許每次見到玉遙,那女人都會莫名的用著她那雙泛著光的水眸潤眼,專注又興奮的巴巴的盯著他瞧,就像是他的出現,是什麼能讓她特彆開心愉悅的事情。
雖然他知道,這不過是他大腦混亂的錯覺而已。
但也足夠能讓他的心裡有著如坐針氈的不適感,渾身都不由自主的想要遠離她。
李清許很厭倦現在的自己,這感覺讓他覺得很不舒服,他隻能裝作若無其事的避開女人的灼人目光,漠然著
“給你。”
玉遙餓的頭暈眼花,急切切的接過,滿臉期待的問他
“今天帶的什麼?”
李清許沒回答女人的話,轉身大步邁進田地裡,蹲下身才沉著聲音,提醒她
“這是最後一天。”
女人正歡快吃著野菜餅的嘴巴一頓,突然有些無措的盯著李清許的俊臉瞧。
李清許忙著手裡的活,繼續說著讓玉遙無法接受的話
“明天我不會來了。”
玉遙如遭雷劈的僵硬在原地,連她最喜歡吃的野菜餅都覺得不香了,蔫了吧唧的很是不情願的支吾了一聲
“知道了。”
她肚皮裡空蕩蕩的,窘迫的響起一陣腹鳴聲,為了填飽肚子,玉遙不得不機械的咬了兩口野菜餅吃。
心裡卻難過的想著,以後都要靠自己乾農活的日子。
地裡的農活又苦又累,玉遙覺得自己可能很快就要人間慘劇了。
可是當初說好隻做半個月的,她又沒有什麼好的辦法能留下他........
她一個德高望重的老祖宗,也不可能做出那種出爾反爾,言而無信的反悔舉動,去欺負一個憑小的奶娃娃。
玉遙看著在地裡認真努力乾活,模樣看著還格外順眼的男人,雖然黑黝黝的,但她心裡還是很舍不得這個能乾的奶娃娃
的。
當初在四水天時,她就最是偏愛那些聰明能乾,還努力上進的徒子徒孫們了,她覺得那些崽崽孝順的特彆討人喜歡。
這奶娃娃雖然沉默寡言了些,但是活乾的又快又好,還總給她帶吃的,想到吃的,玉遙心裡又是一陣不舍的難過惋惜...
可惜了....以後連活也都不能給她乾了.....
這奶娃娃要是和她的徒子徒孫們一樣,敬仰崇拜著她就好了,她肯定會多偏愛他些,然後再多賞他些好東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