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1 / 2)

那張野菜餅,來得其實並不容易。

還是李清許在家裡主動要求做了一頓晚飯才偷換來的,他並不是不會做飯,他娘從小就跟在外祖父的身邊學了不少手藝,這麼多年家裡的飯菜也都是娘做的,鄉下的娃在四五歲的時候就要開始幫著家裡乾活了,他們兄弟幾個耳濡目染的也學會了不少。

也是後來家裡的嫂嫂們進了門,他們才不用輪著再去乾灶裡的活,隻是,他也確實是很多年沒有進過灶房裡了。

就為了那麼一張餅,他頂著趙翠花懷疑的目光還是硬著頭皮做了,他到現在都還記得自家娘在那裡疑神疑鬼的眼神,問他:“你咋突然想做飯了?”

“明天沒事,想找點事做。”李清許洗著手裡的野菜,淡淡地說

趙翠花抱著栓娃站在院子裡看著幺兒,心裡總覺得哪裡不對,但小兒子的性子一直都很內斂,她瞧了半天也沒看出個什麼。

拴娃不老實,小胳膊小腿的總是不甘寂寞的扭來扭去的,趙翠花換了個姿勢抱他,這小兔崽子還亂動著,就斜眼看他,涼涼說道:“咋,還不讓奶抱了?”

栓娃的小手在空中奮力地揮動著,指著李清許的方向,著急道:“哥...要哥!”我也要跟哥哥們一起玩!!

二娃和柱子頂著兩雞窩頭排排蹲在李清許的身邊,探頭探腦得好奇地問他:“叔兒,今天晚上吃啥啊?”

“做出來你吃就行了。”李清許最近心亂,實在沒什麼心情哄小孩兒....

“叔兒,那我幫你洗菜吧!”二娃狗腿道,說完就要伸著罪惡的小臟手,去摸李清許費心洗了大半天的菜。

李清許看著二娃手背上的那些泥點子就皺起眉頭,嫌棄地用掌心推舉了下地上裝菜的籃子,及時地避開了那雙小臟手。

二娃仰著小腦袋瓜還很不解,疑惑地問:“叔兒,咋了?”這咋活還不讓乾了?以前都有表揚的!!

籃子裡還有些彆的晚上要吃的菜沒來得及洗,李清許看著二娃滿臉躍躍欲試的神情,到底不忍心打擊他的積極性,無奈地道:“又上哪瘋去了?去把手洗乾淨再過來。”

二娃聽完就邁著小短腿“噠噠”的跑去打水洗手,邊跑

還邊大聲喊著:“我沒出去玩,一直在家看小弟弟了!”

柱子看到了,也有模有樣的舉了個小爪子,另一隻爪子攤開杵到李清許麵前,煞有其事道:“叔兒我的手是乾淨的,我能幫你洗。”

柱子的手都快杵到他臉上了,李清許避無可避的側頭偏了下,才拍打掉那雙積極性很高的小手,開口命令著:“你也去洗乾淨。”

二娃已經洗乾淨跑回來了,手上還濕答答的滴著水,怕小叔看不見,他特意把手晃在自家小叔兒的眼前,問:“小叔兒乾淨了嗎?”這回總能洗了吧!!

這兩個泥猴兒怎麼回事,怎麼總喜歡拿手杵人臉?

李清許被逼的整個人向後退了些,去挪開二娃杵在他眼前的爪子,然後把腳邊的菜籃子和水盆推了推,說著:“洗吧,小心點彆搓壞了。”小娃兒的手不知輕重,菜葉子又比較嫩,總是容易被他們洗散架了。

柱子見二娃洗上了,也溜溜的趕忙一路小跑過去打水洗手,好快點回來跟二娃一起洗菜玩。

有時候小孩子的世界就是這樣,但凡有一個想要做什麼了,其他的就也都要好奇地跟風去學著。

栓娃漆黑的眼珠子跟隨著柱子一溜煙兒地跑動而奇怪的扭動著,小身子在趙翠花懷裡急的“啊啊”直叫著,趙翠花按住了他不安分的小身子,訓道:“你就彆去了,好好的菜葉子到時候都不夠你霍霍的了。”

栓娃不願意,還是張著小嘴不甘心的“嗷嗷”直叫著。

“給我吧娘,我抱著他洗。”李清許見栓娃鬨,就心軟的上來把不老實的栓娃抱在他結實有力的臂膀裡。

“洗啥啊,他就好信,彆人乾啥他也要乾啥,到時候沒輕沒重的在把我好好的菜都給糟蹋了。”趙翠花沒好氣地說

“沒事。”

“娃小不用太拘著,我看著他。”李清許說

李清許打了盆水給栓娃洗手,仔細地一寸寸擼著他的手給洗乾淨了,才抱著他回去洗籃子裡的青菜。

他也沒敢多給,就挑了兩片小菜葉子給他搓著玩,剩下的還是他和柱子、二娃洗乾淨的。

做飯的時候他偷著藏了兩張野菜餅在角落裡,怕野菜餅涼了沒法吃,晚上吃飯的時候他大口扒著飯,三五口的

就解決了自己碗裡的紅薯粥,然後從容的跟趙翠花打了聲招呼:“娘,我出去一趟,李振華找我有事。”

“那孩子天天就知道瞎跑,他娘老也找不著他,你去了就趕緊回來。”趙翠花咬了口餅子不放心地說道

“知道,一會我就回來。”

趙翠花這才放心了。

知青點的房子也是當初廢棄的舊房子修補的,牆麵也不太高,地上也都是石子泥沙土,李清許怕臟,找了塊看著還算乾淨的石頭搬過來放在牆角下,然後穩妥的把野菜餅放在上麵,他才隨手從地上撿了顆小石子,放在手指間繞了兩下扔進知青點的院子裡。

直到院子裡傳來一陣輕微細小又歡快地腳步聲,他聽的出來這是那女人的腳步聲,他能認出來。

他不想跟女人見麵,就移到了牆根後麵遮擋住自己高大的身影,也沒有立即離開,站在陰影處暗暗地看著女人悄咪咪的蹲在牆根底下,鼓著圓溜溜的腮幫子把他帶來的野菜餅都啃進了肚皮裡,他才沉默地轉身離開了。

最近夜裡總是月朗星稀,李清許喘著沉重的呼吸,慢慢停下走在石子路上的腳步,他習慣性的去拉扯著自己額前的碎發,想要遮擋住突然又暗沉下來的眸眼,可粗糙的大手剛觸到額頭,他才發現自己的頭上早已硬得像個板子,並且根根堅硬豎起,無法再去遮擋住他不想讓人窺視到的眸眼了。

最近他總是控製不住的浮躁,腦子昏的厲害,做事也總漫不經心的記不起事,讓他更無法控製的是,自己總是要去關心那個女人,哪怕他在心裡無數次的警告過自己要遠離她,可隻要見到那個女人,他的腦子就會破功。

然後身不由已的走近她,無法控製。

李清許煩躁的揉了把自己頭上極短的寸發,掌心裡的觸感硬得紮手,他卻毫無所感,心裡想著的滿是這段無比剪不清理還亂的關係。

還真的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就亂七八糟地扭成了一團無解的麻,怎麼繞也都繞不開了。

他們都成什麼了,這樣子又算什麼呢?

也許,真的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不是聖人,他也會怕自己真的有一天會忍不住。

他當初就不應該答應去管她的那些閒事,隨她

去鬨好了,管她做什麼呢,到底都跟他有什麼關係?他上趕著去操得哪門子的心?

如果,他從一開始就沒心軟的妥協,也不至於到現在讓她越來越得寸進尺,步步緊逼。

而讓他最無力的是,哪怕明知道要遠離,

他還是會對她束手無策的縱容著。

一次又一次的破例。

不是已經決定要遠離她了嗎?現在又著急忙慌的巴巴跑去給她送什麼吃的?

下午的時候,他明明想說的是以後都不會再帶她出去了,也不要讓她再來找他,就這樣到此為止結束了。

可到嘴邊的,怎麼就又變成他今天有事,等下次再帶那個女人去了?

你出息呢?

李清許,你就不能有點出息?

硬氣一點,不行嗎?

石子路靜悄悄的空無一人,有的隻是幾聲不甘寂寞的蛐蛐鳴叫,他搓了搓變得有些僵硬的臉,學著女人的樣子找了塊乾淨的石頭坐著,然後抬起他深邃暗沉的眸眼,安靜又沉默地盯著今晚的圓月瞧。

他不知道那女人每次都在看什麼,但好像隻要跟她在一起,做著她做過的事,他的心裡就會換得片刻的寧靜。

他知道自己這是矯情。

矯情的他自己都唾棄自己。

可有什麼辦法呢,漸漸的,他已經逃脫不掉那張密密麻麻地、為他編織的大網了。

——

吳美秋把灶房裡的大鐵鍋用刷子刷乾淨,拎了滿滿好幾桶的水進去燒著,留著一會吃完飯洗澡用。

她拍了拍手,蓋上鍋蓋才出了土灶房,她家裡的房子已經有些年頭了,灶房更是坑坑窪窪的,家裡有些破爛不堪的地方下雨天還會漏水,總是要隔三差五拿些稻草去堵住,費勁的很麻煩還不頂事。

她的屋子裡也是,灰撲撲的一片,不經常開窗通風的話就會有一股濃濃的發黴味兒,要是以前她還能湊合,畢竟鄉下哪有姑娘家家的專門占一間屋子住的,她以前還洋洋得意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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