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冬,趙翠花做了滿滿一鍋地豬肉白菜燉粉條,用蘿卜絲煎了熱乎乎的大餅子。灶鍋上燉豬肉白菜燉粉條的時候,趙翠花還在鍋裡放了個箅子, 順便悶了個清蒸芋頭,撒上醬油 、鹽巴,再放些點豬油進去攪拌一下,跟著豬肉白菜粉條一起用火慢慢溫著。出鍋的時候,在清蒸芋頭裡把切好的蔥花和野山椒往裡一撒,滋味香噴噴的。飯桌上, 一大家子吃的滿嘴流油, 嘴上一圈的油汪汪, 玉遙吃了最後一塊蘿卜絲餅, 滿足地下了飯桌, 幫著大家一起收拾碗筷。收拾完,玉遙就想腳底抹油趁機溜了,一隻手剛套上厚實的棉襖,就見男人的手裡拿著書本, 一臉漠然地走進來了, 還很不解地問她“去哪啊?”“吃完飯了, 我要回宿舍了。”玉遙扭過身, 若無其事地繼續往身上套棉襖,企圖蒙混過關,“衣裳脫了吧, 今天把這幾道數學題做完了, 你再回去。”李清許把書本放在炕桌子上道,“可是做完數學題就要吃晚飯了,我也回不去了啊。”玉遙還是很不願意留下來,“那就留到晚上再走,下午讓娘做點烤蘑菇給你們吃。”李清許哄道,炕上還坐了兩泥猴崽子,李清許看著他們:“你們寫作業,寫完我給你們檢查。”二娃和柱子拿著鉛筆在本子上寫寫畫畫的,柱子還好,他十歲了已經懂事了,聞言一臉認真地點點頭,回應地很積極,二娃上學沒多久,本來就不愛學習,答的就有氣無力,蔫噠噠的。玉遙也有些蔫噠噠的,上次吳美秋算是幫了她一個不大不小的忙吧,之前她一直苦惱著,怎麼把明年要高考的事情告訴她的小雄性。上次在小河邊,吳美秋直接把這件事情當著小雄性的麵講出來了,倒是省了她不少麻煩,可是同時也增加了她不少麻煩。雖然李清許的心裡並不相信明年會恢複高考,可吳美秋的話卻突然點醒了他,他相信國家總有一天會恢複高考的,隻是需要時間罷了。這個時間,他不知道要等多久,但隻要他把所有的知識,都能日積月累地記在腦子裡,以後什麼時候恢複高考,對他來說就沒有那麼重要了,他隻要耐心地去等待這個機會就可以了。之前,是他自己想擰巴了。所以,他現在對家裡的幾個泥猴崽子的學習成績,看的很牢,每天都會認真幫他們檢查作業。玉遙也是,現在被他抓著複習初中的課本。坐在屋子裡的炕桌上,玉遙握著筆,苦大仇深地看著麵前的那道初中數學題,她彆的學科學的都還挺快的,基本上她過一遍腦子就沒什麼問題了。唯有在數學上踢到鐵板了,李清許之前見她數學不好,這一陣子從小學給她擼到初中,小學的還好,可初中的課本,她學的是一步一個坑,十分難受。玉遙之前研究過,隻要到時候她選文史類的考試,不選理工類的,哪怕她不要數學這科的成績,她的成績也足以考上大學了。可,她抬眼瞅了瞅一臉嚴肅認真叫她複習地男人,很顯然男人並不相信她有這個實力,玉遙拿著鉛筆學著二娃和柱子一樣低著頭,在本子上寫寫畫畫的。邊寫邊掙紮著:“我語文真的很好的。”頓了頓她又繼續看男人,自誇著:“曆史也不錯。”“還有....”“知道,讓你學數學隻是為了鞏固知識而已,天氣這麼冷你哪裡都去不了,我陪著你不好麼?”李清許安撫著女人說道,他低著頭把女人手裡的鉛筆拿過來,耐心地一遍又一遍的講解著手裡的這道初中數學題。這道題,他講了能有兩天了,隻要稍微換一點思維給她做,就肯定做不出來了。但是這女人的記性很好,文史什麼的背的也很快,數學也是,隻要她做過的題,一字不差的再拿給她,她做肯定會做的出來。而且還是把他的解題步驟,一字不差的全都能寫出來,像是背下來了一樣。可要是換個思維方式給她做,這女人就悶著頭,吭吭哧哧地在那半天也寫不出一個字來,抓耳撓腮地像看天書一樣。真是不知道該誇她聰明好,還是說她頭腦簡單好?——“哎呦我的老天爺啊,你快把我帶走吧,我家秋兒可憐啊,大冬天掉進河裡昏睡了兩天兩夜才醒過來,憔悴得都不成樣子了也沒個人去看她。”吳老太太坐在知青宿舍的大門口,哭天搶地喊著“呂知青是好心救我們家秋兒上來,可我們家秋兒的名聲也毀了,呂知青要是不負責,這不是逼著我們家秋兒在跳一回河嗎?”吳老太太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屋子裡也沒個反應,大冷天的,臉上哭的通紅也沒讓老太太的大嗓門降下來,越嚎越大聲:“俺們家知道呂知青心善,可要是知道是這個結果,當初呂知青還不如不救我們家秋兒了呢,讓她乾脆淹死拉倒了。”越說越傷心,老太太為她家秋兒的命苦,心裡都揪著疼,哭著“人救上來命是保住了,可名聲全毀了,後半輩我們家秋兒可怎麼活啊,村裡的吐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了。”“我可憐的秋兒啊!娘的秋兒可咋整啊——!”屋子裡,火爐子上燒的熱水“嗡嗡”的向上湧著,噴灑在了腥紅滾燙的鐵皮上,發出“滋啦滋啦”的響聲...呂誌偉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不為所動。屋外吳家老太太撕天吼叫聲他沒管,屋子裡燒開的熱水他也沒管,總有人會去管的。他現在,隻想蒙頭蓋被,大睡一覺。屋子外傳來了吳蓮英還是李茹的說話聲,他分不清到底是誰,他眼皮疲倦地很重,隻想好好睡一覺。“嬸子你都說呂知青是好心救你家閨女了,你還在我們宿舍大門口嚎啥啊?還有你家閨女也是的,大下雪天的不好好在家呆著,跑我們小灣村來乾啥?彆是故意掉河裡的吧?”李茹臉色鐵青地問道,呂誌偉是她看上的人,她都還沒找到機會下手,現在居然被一個鄉下村姑給賴上了,她怎麼能忍得下去這口氣?“你胡咧咧啥你,挺大個姑娘了,心咋這麼臟呢你,我們來她菊花嬸子家串門兒的,咋的,現在還不讓串門了?你算哪根蔥啊你?欺負我個弱不禁風的老太太是不是?”說罷,吳老太太一拍大腿,坐在地上嚎的更是淒淒慘慘:“沒天理了啊,城裡人欺負老太太了啊,我抱著我家秋兒直接跳河一頭淹死算了,省得活著讓人戳脊梁骨啊,這沒法活了啊!”“誰欺負你了啊,你講不講理啊?要不是呂知青救了你家閨女,你家閨女現在能活蹦亂跳的?不知道感恩你怎麼還賴上人家了?她還要不要點臉了?”李茹都要氣昏了,要是真被那鄉下女人給賴上呂誌偉了,她怎麼辦?吳老太太跟李茹撕扯了一下午,老太太給李茹罵得灰頭土臉的,最後還是林晚霞看不下去了,好說歹說地把李茹拽進屋裡了。攤上這麼個倒黴事,整個知青點的心情都挺不是滋味的,他們也想團結一致,也想幫著呂誌偉到大隊長那裡討公道。可大隊長手裡捏著的工農兵大學名額還沒定下來,要是知青們跟大隊長鬨得太難看,怕是他們連個回城的希望都沒有了。他們現在也不知道要怎麼辦了。一覺睡醒。呂誌偉意識還有些不清,他蒙著厚重的被子,聽著門外還在嚎啕大哭地的老太太,他掀開了被子的一角,抬眼望向窗外的天色。烏天黑地,灰蒙蒙的一片。男人躺在木板床上,嘴裡忍不住地“嗤笑”了聲,這老太太還真是有毅力啊,大冷天的居然在這呆了一下午。他這輩子,還沒這麼被人算計過呢!不就想讓他娶了吳美秋麼?他娶了,吳美秋她受得起?不就是娶麼?真當他是什麼冤大頭了?那就娶好了,他滿腔怒氣無處發泄,拿彆人撒火也不合適,捏在他手裡正好。不過人娶回來,日子怎麼過,他說的算。看看他這個冤大頭,到底能不能讓那女人過上她想要的日子。屋子裡的火爐子一直燒著,也不太冷,呂誌偉掀開被子坐起身,從櫃子裡翻出了一件嶄新的大衣套在身上。“誌偉你還是彆出去了,出去那老太太肯定要沒完沒了。”錢同見到呂誌偉穿上大衣打算出去的樣子,忍不住出聲阻止道,在屋子裡其他人也跟著附和著勸他,出去了代表什麼,大家都心照不宣。呂誌偉係上大衣的扣子走到門邊,聽著錢同的話,他打算推開門的動作一頓,隨後他倚靠在門框上也沒急著答話,反而是津津有味地聽著門外老太太的哭喊,白天他困的很,也不想搭理這老太太,就沒仔細去聽老太太在外麵哭罵的都是什麼。現在聽著,覺得還挺有意思的。他嗤笑著轉身看錢同,然後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指,朝著門外指了指,問道:“我不出去,她就能停麼?”錢同一時說不出話來,呂誌偉也不再看他,手掌用力推著門框走了出去。地上坐著的老太太見到他,明顯整個人都變得激動異常,在外麵站了這麼一下午,臉都凍得通紅通紅的,也不知道這老太太是怎麼扛得住的?老太太扭著肥胖的身子就要過來拽他,呂誌偉側身躲了下,看著老太太:“不用拽我。”外麵冷風呼呼地刮著,呂誌偉受不得凍,把兩隻手都插進大衣兜裡捂的嚴實,感覺沒那麼冷了,他才不緊不慢地問道“吳美秋在哪?”<p/
69、第六十九章(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