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以後,落了雨的宮城裡,每個地方都透著涼意。容嬰跪坐在案邊,握著手爐,暖了會兒身子,就準備去睡了。
隔扇外響起敲門聲,是徐嬤嬤,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娘娘,丞相大人來了。”
顧覺卿披著一身素色大氅,仍舊是朝臣的朝服,像是入宮麵聖,所以才沒有引起那些內侍的注意。
悉數的燭影落在蒼白的麵容上,顯得冷淡而禁欲,“娘娘,外麵的禁軍都是我的人。”他低聲道。
顧覺卿的聲音很平和,聽不出什麼波瀾:“我今日入宮,是來帶娘娘離開的。如果洛陽亂了,第一個受衝擊的,就是椒房殿。”
容嬰隻穿了單衣,玉雪柔美的臉頰像是映在月光裡。“大人竟然親自進宮麼?”她眸子微微抬起,挑了挑眉,輕輕道:“顧大人,這樣可是死罪哦。”
容嬰雖然明白現在離開未央宮最好的打算,但她沒有想過要和顧覺卿這樣光明正大的走出去。這也未免太……招搖。
依稀的月色中,隻能看見顧覺卿骨節分明的手指通透到幾乎透明,微微動了動,繼而緊緊捏在了容嬰的腰身上。
在下一刻,椒房殿華貴的隔扇緩緩闔上,他微微靠近她的耳畔,微笑:“你不是想要保住你的家人麼?據我所知,陛下已經在暗中部署刺殺了。娘娘,再猶豫可就來不及了。”
依稀的月色中,容嬰精致的臉頰頗有些蒼白柔弱,因此顯得更加動人。身後是高大冰冷的書櫃,因為用力,“稀拉——”一聲,書冊掉落在地上。
顧覺卿還是冷淡得很,任由小姑娘的鼻息在他的朝服上打著圈兒。每每她一這樣,他就不能拒絕她了。
他輕歎了口氣,含著笑意,聲音變得低淡:“臣原本就是個不擇手段的人。說過會來椒房殿帶走娘娘,今日,自然會兌現承諾。”
他力道發緊,黑沉的眸子帶著些許淺淡的笑意,才道:“所以,娘娘也要乖乖聽話。”
容嬰雙腿蜷縮了一下,她覺得這個男人似乎有點變了。如果說從前是一塊雪山的璞玉,現在就是一個能將她拆骨入腹的人,她的腰都被捏得近乎發軟。
好看的桃花眼微微揚起,少女抬眼望向他,安靜了片刻,故意激他:“丞相大人,你可想好了。這一走,大人恐怕再也擺脫不了亂臣之名了哦。”
顧覺卿眸色微沉:“正合我意。”他的手指扣在她雪白柔弱的脖頸上,隱隱帶笑:“娘娘,你該不會一直以為我是什麼純臣吧。”
容嬰似乎乖乖的:“……所以,死也不怕?”
他垂眸看了她片刻,忽然微傾下身來,半抱住她的身子,撬開容嬰的唇關。大半刻後,才溫聲道:“最讓臣不能忍受的,是陛下早晚有一日會碰你。隻此一事,你覺得還有彆的臣在意的麼?”
指尖覆上了顧覺卿肩胛上的傷痕,容嬰眨了下眼,試探問:“那這是什麼?”顧覺卿的聲音意味深長,似笑非笑:“是娘娘從前留下的,日後,都會讓娘娘一一還回來的。”
顧覺卿說的話,1005頓時就明白了。雖然容嬰不知道傷痕是怎麼回事,但顧覺卿讓她還回來,她還是很清楚的,顧覺卿並不是一個一直很禁欲的人。
然而,這時外麵卻響起了淩亂的腳步聲!那前來通傳的禁衛軍語氣有點慌亂,說陛下正提著劍,往椒房殿這邊來了。
顧覺卿眸色微微一緊,神情卻並沒有怎麼變化。容嬰沒想到顧縉雲居然會這麼緊緊盯著椒房殿,心裡還是有點詫異的。隻是,她要出走未央宮,早晚都會讓顧縉雲知曉。所以倒也沒有很慌亂。
不到半刻,隔扇“砰”的一聲被撞開。
“顧覺卿!”顧縉雲一打開門,雖然看見顧丞相與皇後並無什麼過密之舉,但也相信流言是真的了,否則,丞相怎麼會深夜纏綿在皇後的住處?
他眼眶發紅:“深夜膽敢進入皇後內宮,那些流言你又打算如何解釋?顧覺卿,你可真朕的好丞相啊。犯上作亂,難道不怕朕現在就賜你一個死字麼!”
“嘩——”的一聲,他拔劍對準了顧覺卿。
顧縉雲的臉色冰白如玉,分不清具體的情緒,隻是極力隱忍著什麼,指尖在輕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