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安目光落到小姑娘的麵上, 蒼白的唇角不經意彎起一道弧度。她的確是美到骨子裡,太過灼灼耀耀。不經世事的恬淡中又帶著些少女特有的嬌嫵, 讓人……忍不住生出保護的**。
隻是, 這樣引入注目的容貌不知對薛家是不是一件好事。
“你是哪家的小姐?”他淡淡的,故意問起來:“這麼晚了還在外麵,不怕有危險麼?”
容嬰也笑。身邊的丫頭替她答了:“回侯爺,是國公府的二姑娘。”
眼下的金陵城,自然是沒有人敢動薛家的。
沈卿安微微頷首, 眸色變得很深。
薛家嬌養長大的那個小姑娘,他是知道的。國公府是高門大族, 身份尊貴。他的家人才被處決那些日, 昔日高高在上的永安侯府,變成了這金陵城最卑微的所在。
而薛氏這樣的家族, 在他內心深處是可望不可即的。他這些年不是沒有調查過薛家, 在朝中根基深厚,如果……他能將薛家變成自己的助力,那麼將離目的達成更近一步。
他不由握了握拳。
但親眼看見這個貌美得驚人的少女時,沈卿安本能的感覺心底升起一種異樣的情緒, 淡淡的熟悉, 隨之而來的是若有若無的沉重感。尤其是她看自己的眼神, 空靈嬌嫵裡透著一絲淡淡的算計,與年齡極不相符。就像是她認得他,而且同他發生了許多事情,隻是不願意說而已。
而且, 她好像很不喜歡他。
但很快沈卿安就打消了這種念頭,握緊了拳,他很確定自己第一次見薛沉錦。家人流過的那些血讓他隻剩下理智了,他還不會忘記自己現在該做什麼。如果薛家是最好的籌碼,那這個薛沉錦很值得他去認識。
“小丫頭,”沈卿安垂眸,淡淡的笑了笑,“你這是準備去哪兒?”
少女頗有興致的看著他,像是並不認識他,揚了揚眉,“那你想去哪兒?”
沈卿安溫和的道:“看你一個人,也甚是枯燥罷。這邊並無什麼景致,想與我無關一起去湖中島那邊麼?”
在這個世界民風甚是開放,即使互不相識的男女同行,也沒有什麼引人注目的。更不用提他們是金陵的權貴家族,自然更無人敢置喙。
沈卿安此言一出,最驚訝的是小丫頭青寧。沈卿安大人可是金陵城的名人,多少貴女的夢中人,何以對他們家娘子這麼在意?
容嬰望著他,輕輕眨了下眼。少女的眸子空靈澄澈,被秦淮河的河水映得水光瀲灩。她唇邊翹起的弧度很淡,故意問道:“那……大人也要去麼?你若不去,我一人也不好玩兒。”
沈卿安微微一怔後,眸子才垂落下來:“樂意奉陪。”他低聲笑了笑。
月色皎皎,微風拂麵。秦淮河上有很多河燈,水波漾著小舟穿流而過。河裡映著帝都的夜市,軟玉溫香,撩人心魄。旁人若不是親眼所見,大抵永遠難以感知得到。
很多簪纓世家的娘子,還有未出閣的小姑娘們都聚集在此處。遠遠的見到沈卿安的身影,無不低低的捂麵而笑,露出少女的羞赧。這位沈大人,她們是知道的。金陵城中有名的美男子,又得新帝器重,掌控著大權。若是要嫁一個夫婿,除了能進到宮裡頭成為娘娘。這樣年輕儒雅的大權臣,不正是她們最好的歸宿麼?
隻不過……都沒人記得十年前沈家遭受的那場厄運罷了。
小姑娘倒也像是沒注意到那些熾熱的目光,提著好幾個燈籠,在湖邊隨意逛起來。河麵上的燈影落到薛沉錦如玉似雪的側臉,眼睫稍長,宛如蝶翅的端末輕輕扇過。
“看來而薛姑娘並不怎麼喜歡出遊,現在仍舊是興致缺缺的模樣。”他的笑意很淡,看著不遠處的小舟上,語氣很沉:“聽聞湖中心有一座神女雕塑,刻工精致,遠近而名,我想去看看。不知薛姑娘可有興致陪同?”
容嬰自然知道他想做什麼,抿唇一笑,“好啊”,倒也沒有拒絕。
她故意將貼身丫頭留在岸邊,獨自一人與沈卿安去了。小舟沿著水流在假山間遊走,月色穿過薄薄的雲層透下來,視線並不清晰,卻襯得少女的麵龐乾淨得宛如出塵。
過了很久,容嬰環視一顧,狐疑:“大人所說的雕塑呢?”
沈卿安微微一笑。目光柔和,望著遠處,喉結上下微微一動。隨著夜風漾開的聲線低沉、而悅耳:“姑娘俯下身,在湖麵中看看,還沒有看到麼?”
容嬰不用看,也知道沈卿安想說的是什麼,湖中的隻有她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