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她抱過來,聲音微低,慢慢的道:“朕與朕的皇後做任何的事情,都沒有人敢說三道四。”
與方才相較,這語意中添了一絲冰冷,分明是說給外頭的人聽的。
那些侍奉的人都是有眼力的,一時間俯身跪下,恭謹的祝賀“恭喜皇後娘娘”。
然而沈卿安心裡卻驟然沉了下去,方才君王所說的話他也聽得清清楚楚了。他還是想帶她離開這個深宮蕭薔的,可就在這個節骨眼上,陛下卻忽然要冊立薛沉錦為皇後!
皇後位分尊貴,身為中宮之主,她又是這個國家最年輕的皇後,他還怎麼可能帶得走她?
說起來,原主的願望並沒有想成為皇後,容嬰更是從來就沒有提過。所以她的心裡也有些狐疑,況且方才沈卿安對她說出那樣的話來,陛下難道……不怪她麼?
她還記得,除了讓沈卿安愛上她,原主還有一個願望,那就是確保薛家人的平安。
在原定的劇情中,在薛沉錦死後不到三年的時間裡頭,沈卿安便位極人臣,手握朝政大權,年輕臣子的勢頭不可抵擋。而與此同時,沈卿安也一直若有若無的打壓著薛氏一族。
直至將薛氏族人近乎全部趕出京都金陵,薛氏尊榮不再,沈卿安才最後收手。
現在薛沉錦即將被封為皇後,那麼誰也不會再輕易的動皇後的家族。意思是如今的變數,對原主其實是有利的!
就在這個時候,顧洵儼的唇角抿了一下,聲音輕淡,“朕的身邊沒有一個人。”他望著她的眼睛,輕聲道:“薛沉錦,你現在願意到朕身邊來麼。或是,你仍舊不喜歡這宮裡?”
少女頓了一下,輕輕笑了笑,說:“——我不喜歡宮裡,卻喜歡一個人。因為他在宮中,所舍舍不得離開。”
少女的聲音既嬌俏又柔和,還故意帶著幾分認真,顧洵儼的手指有轉瞬的收攏。
她話裡的真心有幾成,他猜不出來。
不過在沒有確保薛家人的平安之前,容嬰自然是不會離開的。沈卿安這樣的心性,是絕對容不下與他勢力相當的國公府的。她還想要薛家人都好好的,有了皇後這個身份,想必是好多了。
沈卿安頭也沒有離開,這宮中的空間不大,想必陛下的話他卻聽得分明了。即使是魏青琉,也無法判斷沈卿安的神色究竟如何。
……想必追悔莫及,莫過於此。
這時,外頭有人進來,跪在顧洵儼跟前,呈上了一封文書。
封皮是鹿皮所製,上頭還有尚書省的批令,應當是顧洵儼早已交給批複過,卻沒有立即下放,然後再重新呈送到君王手中。
……可這是為什麼?
容嬰的目光自然而然的看了過去。
顧洵儼隨即宣召沈卿安到內殿來,然後讓他自己看看內容。
沈卿安指尖微微蜷縮了一下,終究聽從了旨意,目光在文書文書上一掃而過。
可就在觸及內容的那一瞬,他的瞳孔驟然收縮。僵持半晌後,複又無聲的跪了下去。這一次,莊重的行了一個大禮。然後俯身在地上,開始陳詞。
他說的話,無非是沈家冤屈,懇請陛下明察秋毫,還家族一個清白。
從他的話中可以聽出,這封文書的內容竟是關於十年前的沈家舊案的。
容嬰的心裡很清楚,這封文書關乎到十年前的沈家舊案,幾乎已是沈卿安心裡暗藏的最大軟肋!他在朝中隱忍多年,前世甚至差點誤會自己的亡妻,為的就是這個案子。
如今陛下將這件舊事提出來,無疑就是見他的性命狠狠握在手心裡!
“若你的家人當真是冤屈的,朕亦不會壓下來。”顧洵儼喉結上下微微一動,聲音極為輕淡,“當年的舊事,朕已經讓尚書令親自調查了。”
沈卿安的聲音幾乎哽住,說不清是因為激動或是因為憂慮,此時他對顧洵儼的心情極為複雜。
他不喜歡他,但他的一切卻都拿捏在他的手中,甚至自己的身家性命,還有永遠都不可能再說出口的感情。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那陛下對臣可有什麼吩咐?”沉默半晌後,他低聲問道。這聲音平靜極了,卻包含著一種驚心動魄的安寧。
“沈卿。”顧洵儼看了看他,隻是冷淡的說:“朕要你參加皇後的冊封大典。親自將中宮的璽印,交給皇後。”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順利的話,今天還有兩更,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