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嗤笑一聲:“何止。就因為這個他才想故意死在我手中。”
醫生和護士們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芥川:“看好他,以免等下心跳驟停了。”
醫生和護士立馬嚴陣以待。
我對芥川會說什麼一點都不好奇。
但他說的第一句話就讓我想撕了他。
“你對太宰先生的愛也不過如此。”
芥川站在我床邊,居高臨下地道。
“我承認你作為幽靈的強大,但你所謂的愛是那樣懦弱無能!太宰先生失蹤了,找就是了,找一年,兩年,五年,十年……一直找下去,找到他,然後質問他為什麼叛逃!”
“僅僅是聽到他失蹤了就尋死覓活的你——簡直可笑!”
我麵無表情地看著天花板。
你不懂。
不懂見不到太宰先生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
永遠見不到他,永遠為了尋找他而活著的人生……那不是人生,那是每一分每一秒連呼吸都會燒灼胸口的可怕煉獄。
空蕩蕩地活著,比死亡更痛苦。
“我清楚隻為了活著而活著是什麼滋味。”芥川道,“很痛苦、很煎熬。”
“如果你那卑微的被人唾棄的愛,連這樣的處境都熬不過去,就更讓人鄙夷了。”
禍犬少年用一如既往的欠扁語氣冷冷地說。
如果我的愛不能支撐我熬過去……
就更讓人鄙夷了……
護士驚叫起來:“看!竹下君……他哭了!他在流眼淚!”
我不想哭,但眼眶止不住的酸澀。
我閉上眼,又有淚水被睫毛撲落,從眼角滑入鬢發中。
我張了張嘴。
護士們喜極而泣:“他的嘴巴動了!有反應了有反應了!”
醫生頓時來了精神:“怎麼樣了竹下君!感覺如何?哪裡不舒服?想喝水嗎?能說話嗎?有什麼想說的儘管說!”
我:“讓芥川閉嘴。滾。”
單人病房內頓時安靜下來。
芥川:“……”
醫生:“……”
護士:“……”
醫生,顫顫巍巍地、小心翼翼地、誠惶誠恐地,對芥川道:“要不您、您先……?”
於是芥川滾蛋了。
我沒親眼看見那場麵,估計是芥川龍之介用吃人的眼神凶狠地瞪了醫生幾眼,然後臭著一張臉,怒不可遏地甩袖離開。
病房門“哐”地一聲撞上。
聽到他這麼生氣,我終於舒坦了。
*
清醒後住院的日子,無聊且難熬得像泡水放了三天後又餿又臭的咖喱飯。
我見不到太宰先生,但我也隻能活著——用我“也許有一天能再見到他”的想望和過去對他的所有回憶,支撐自己苦痛地熬下去。
芥川是對的,如果我的愛不足以讓我為他活下去,那這是一份懦弱可笑的愛。
為他活著比為他死去要難的多。
每次想到太宰先生,我的心像被挖去了一大塊,隻剩下一點點苟延殘喘。
而每當我用這一點點回憶起織田作之助,它又好似被人投進苦水裡涮過。
那個我剛掛上沒多久的平安符被芥川的羅生門在穿刺身體的時候劃破了。
很難受。
醫生知道那是對我很重要的東西,做手術時幫我取下收好了,可它還是被鮮血染紅,和以前每一個換下的平安符一樣。
我想在出院後嘗試修補一下。
住院期間,已經轉換到“黑蜥蜴”預備隊訓練的小銀來看過我兩次,每次都用把匕首抵在我脖子上的方式來讓我驗收她的訓練成果。
我誇她一句“有很大進步”,小銀就會羞澀地笑。
而芥川被我氣走之後再沒來過。
我一天天在昏睡和醒來中反複,清醒的時候就看著窗外發呆,像太宰先生曾在Lupin裡對著酒杯發呆一樣。
我以前不知道他發呆時在想什麼,現在看來,可能是什麼也沒想。
*
一天,中原中也來看我了。
我還記得他說“秋,你想死的話,不要死在我麵前”時無比失望的神色,因而內疚得說不出話。
平心而論,中原中也對我很好。就算是在訓練那時候,也是和太宰先生對芥川完全不在一個級彆的好。
我突然明悟了。
中原中也除了是我的上司,其實也算是我不錯的朋友或家人吧?因為他看我的眼神偶爾與織田看我的眼神類似。
想通了這一點之後,我對中原中也少了幾分惶恐不安。
中原是深夜來的,穿的並非黑西裝而是休閒的私服,橘紅色的發尾有幾縷披散在肩。非常帥氣。
我率先打招呼問好認錯一條龍:“中原先生晚上好。上次是我的錯,對不起。”
中原:“……你又知道錯了?”
我擺出乖巧的姿態,低頭的時候讓鬆鬆垮垮的病號服領口低垂,有意露出纏繞著胸膛傷處的滲著血水的繃帶。
中原中也果然眉頭一皺,罵罵咧咧道:“讓你彆死在我麵前,你還真去找彆人送死,好聰明的腦袋!”
我老老實實地挨罵,反正現在我這樣他也沒法動手。
中原訓斥了我幾句後,在我乖順的態度下也罵不出什麼了。
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我認出這是他的私人手機。
中原神色複雜地道:“有一段錄音,你聽聽。”
錄音?
*
中原中也按下播放鍵。
是一把隨心所欲、玩世不恭的,深深融入我的骨血、刻進我的心間的聲音。
“如果竹下君還活著,麻煩中也把這個放給他聽~”
“好孩子是懂得忍耐的哦。”
“我不在的時候,要學會自己長大。”
“好好照顧自己,秋。”
已經失蹤了整整兩周的太宰先生說:
好孩子懂得忍耐。要學會長大。好好照顧自己。
太宰先生笑著喊我的名字:
“秋。”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