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木宴桌上,薛橋辰的筷子還沒碰到雞腿兒,便被宛氏拍開,“叫你姐姐們先吃。”
惠景侯也責怪自家兒子,“也不知道讓著你兩個姐姐”
惠景侯府的規矩,一向是女眷優先。縱然不缺權勢和金銀,惠景侯和宛氏仍舊秉持著“富養女兒窮養兒子”的原則,對兩個女兒是有求必應,對兒子就顯得嚴厲一些了。
薛橋辰在國子監讀了一天書,餓的前胸貼後背,一臉委屈地抗議,“彆人家都是姐姐讓著弟弟的”
惠景侯把兩個雞腿兒分彆夾到兩個女兒碗中“誰家的男眷這麼沒風度”
薛橋辰嘟囔道,“自然是許家他家的公子許端也在國子監讀書,就坐在我的書桌前麵聽說他家每逢用膳,他姐姐許飛瓊都要親自給他布菜呢”
許家重男輕女的風氣在京城中十分出名,平日裡,薛橋辰和一眾好友很看不慣許端的小皇帝做派,但在雞腿兒麵前,許家確實是支撐他抗議的有力證據啊
宛氏聽著兒子的控訴,抬了眼皮子道,“哦那你不如去許家過日子吧。”
薛橋辰的筷子當即拐了個彎,夾起一塊排骨,扁了扁嘴巴道“不了,雞腿兒留給姐姐們吃,我吃紅燒排骨也挺好。”
薛亭晚忍俊不禁道,“來來來,姐姐給你布菜吃。”
薛樓月也笑道,“想吃哪道菜儘管告訴姐姐。”
薛橋辰背後一寒,忙護著自己的飯碗道,“不不不,不用了”
開玩笑,他敢當著父侯母親的麵兒使喚兩個姐姐,那不是找抽嗎
晚膳用到一半,那廂,費媽媽掀簾子進來道,“稟侯爺,主母,餘杭那邊兒來人了。”
原是上回薛亭晚親自寫信到餘杭,外祖母知道自己的寶貝孫女兒正在學管家,二話不說,直接把杏花樓的掌勺主廚派遣來了京。順道一起送來的,還有外祖一家給薛橋辰的生辰賀禮。
因著薛亭晚在信中說了要去國子監上女學的事兒,外祖父宛氏還專門從私庫裡給外孫女兒尋了一套文房四寶送來湖州的竹刻花鳥紋毛筆、涇州的紫玉光墨、徽州的水紋宣紙、端州的月池硯,件件是珍品,這一套下來價值萬金,不知是多少文人墨客一生的可遇不可求。
三人聞言,放下筷子便跑了出去,薛橋辰抱著自己的生辰禮愛不釋手,薛亭晚看著外祖母的回信,亦是歡喜非常。
隻是,這滿滿當一大堆禮物,唯獨沒有給薛樓月的。
薛亭晚察覺到了這一點,望著手中寶匣裡的文房四寶,心裡莫名有點酸澀。
自打記事起,外祖一家就非常不喜歡薛樓月,每年外祖母派人從餘杭送生辰賀禮來,隻有薛亭晚和弟弟薛橋辰的,從來都沒有薛樓月的那份。
薛樓月咬著唇,強忍著眼眶的淚,心中有莫大的委屈,想哭又不敢哭出來。
宛氏見了她這模樣也心疼很,把女兒摟到懷中道,“外祖母定是忘了,不是有意漏了月兒禮物的母親明日給阿月補上好不好弟弟姐姐都沒有,咱們阿月獨一份兒的禮物”
惠景侯也忙安慰道,“對對對聽說聚寶樓出了新首飾,綺羅齋出了新料子,阿月明日跟著你母親去看看,喜歡什麼就都買回來”
薛樓月趴在宛氏懷中抽噎著,聽著父侯母親的安慰,過了好一會兒才止住眼淚。
用過晚膳,天色已晚,出了紫筠堂,見回廊裡四下無人,田媽媽低聲抱怨道,“老太太也太偏心了些姑娘和大姑娘、小世子都是一個娘胎裡生出來的,都是至親的外孫兒、外孫女兒老太太這待遇也差彆太大了”
田媽媽是薛樓月的貼身婆子,自從姐弟三人長到六歲分了院子居住,田媽媽便近身伺候著薛樓月長大,這些年親眼目睹著外祖宛氏對薛樓月的不喜,油然而生出一腔護主之心。
這不,前腳出了紫筠堂,田媽媽便忍不住發起了牢騷。
薛樓月苦笑了下,啟唇道,“無妨的,想來外祖母真的是忘記我了吧。”
這話說出來,薛樓月自己都不信,可是從小到大,外祖一家都不喜歡她,已經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小的時候,她心有不甘,也不是沒想過去討外祖母的歡心,可是任憑她使出渾身解數,外祖母仍是對她不冷不熱。而她的長姐薛亭晚呢隻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再說幾句逗悶子的開心話,彆的什麼都不用做,便能輕易得到外祖宛氏一家的喜歡。
她什麼都比不過長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