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薛樓月的性子都內斂嫻靜,從來沒有如此撒潑過。宛氏見她今天性子反常,格外不懂事,也蹙起了一彎柳眉。
惠景候微微眯起雙眼,“目無尊長,任性妄為!來人,將二小姐送回浮翠塢,沒有本候的命令,不得邁出臥房半步!”
……
傍晚,薛亭晚踩著飯點兒回了惠景侯府,和宛氏、惠景候如實說明了懷敏郡主用了煥容齋脂粉過敏的事情。
宛氏和惠景候問了薛亭晚處理此事的打算,見她條理清晰,不慌不亂,不禁頗為欣慰,對她以大局為先的作法進行了讚揚。
打理鋪子、處理後宅事務,本就是意外頻發的,從來沒有順風順水的。一開始,宛氏見薛亭晚將幾個鋪子經營的生意紅火,一切都順順當當的,心中半喜半憂,如今見受到了挫折,剛好叫薛亭晚趁機曆練一番,也好磨一磨她的心性。
飯桌上,薛亭晚見薛樓月的位置空著,隨口問道,“阿月去哪兒了?為何不來用飯?”
薛橋辰偷瞄了一眼惠景候和宛氏的臉色,悄悄道,“阿月惹父候母親生氣了,眼下被禁足在浮翠塢。”
薛亭晚聞言有些驚訝,心中略一轉,放下筷子,抱著宛氏的手臂撒嬌,“母親,阿月一向懂事,想必今日不是有意惹父親母親生氣的!”
宛氏慈愛地摸了摸薛亭晚的發頂,覺得自家女兒已經長大了,有些話也不該瞞著她,和惠景候對視了一眼,便將薛樓月生氣的原因說了出來。
隻是,掩去了薛樓月的身世不表。
薛亭晚聽完,麵色也略略凝重起來。
她早就知道,薛樓月對太子的執念非常深,沒想到,如今竟是為了獻慶帝將她指給太子為妃這等虛無縹緲的傳言,而心生怨恨,甚至說出不尊敬宛氏和惠景候之語!
薛亭晚後知後覺的發現,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薛樓月的性子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
浮翠塢。
臥房內一片狼藉,幾位貼身伺候的丫鬟正瑟瑟發抖,望著桌旁坐著的薛樓月,竟是無一人敢上前勸說開解。
薛樓月一甩廣袖,竟是將桌上的茶盤掃落在地,又是“劈裡啪啦”一陣碎響。
方才被幾個婆子押回了浮翠塢,薛樓月撲在床榻上狠哭了一回,大發了一通脾氣,越回想越覺得不對——她心儀太子的事情,隻和她的好阿姐薛亭晚提起過,薛亭晚還信誓旦旦的說會替她保守秘密,如今一轉眼的功夫,宛氏和惠景候竟是統統知道了!
今日太子送她的時候,她望著太子滿眼癡迷,腦子一熱,竟是撒嬌叫太子抱她下來。太子一向是來者不拒之人,心中譏笑一聲,便笑著傾身抱她下了步攆。
定是她和太子親密的模樣被傳到了宛氏和惠景候耳中!才會說她不知禮數!
薛樓月捏著手中茶盞,骨節泛白——怪不得今日薛亭晚突然讓太子送她回來!好一個兩麵三刀!
薛樓月心中妒恨交加,正心顫得厲害,卻聽丫鬟紛紛屈身行禮,“見過大小姐。”
薛亭晚一進浮翠塢,入目便是滿眼狼藉,她麵色凝重,一聲“阿月”還沒換出口,薛樓月便扔過來了一隻茶盞,怒道,“你來乾什麼!”
碎瓷片四濺開來,砸在薛亭晚的腳下,驚得她後退了一步。
薛亭晚當即沉了臉,“阿月,你怎能如此無禮?”
薛樓月冷笑一聲,“阿姐隻怕是來親眼看我的笑話的!皇上有意賜婚阿姐做太子哥哥的嫡妃,阿姐早就知道了吧!?即是如此,還裝好人,非要讓太子哥哥用步攆送我回來,再將我心儀太子的事情告訴父候母親!阿姐的算盤打得可真是精明!”
薛亭晚眉頭深鎖,耐著性子勸道,“阿月,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從來沒有將你心儀太子的事情告訴過彆人!皇上有意賜婚的事情我也絲毫不知道……阿月,你便是這麼揣測阿姐的嗎?”
薛樓月怒火中燒,滿是心上人要被薛亭晚搶走的驚懼,根本聽不進去她的解釋,“你騙我!你們都騙我!口口聲聲說拿我當至親骨肉,一邊說著冠冕堂皇的話,一邊卻防備著我,見不得我的好!甚至不許我嫁給太子,登上皇後之位!”
薛亭晚見她越說越離譜,越說越過分,也失了和她理論的耐心,冷著臉道,“我今天把話放在這裡——此生此世,我薛亭晚都不會嫁給太子,更不會蓄意構陷自己的親妹妹,信不信由你。”
“阿月,你今日身子不適,便聽父候母親的話,在浮翠塢中好生靜養幾日吧。”
薛亭晚說完,便帶著丫鬟轉身出了臥房的門,身後又傳來一陣哐啷的摔東西聲響。
薛亭晚閉了閉眼,腦海中浮現出方才薛樓月看向她的時候,眸中深深的恨意。
侍書不安道,“小姐,方才二小姐性情大變,那眼神惡毒至極,婢子看了都覺得瘮得慌……”
薛亭晚抬手,示意侍書不要再說下去,輕啟紅唇道,“但願阿月隻是一時執迷不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