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亭晚正麵朝湖麵,虔誠背對她而立。薛樓月正望著薛亭晚的纖細背影,眸底湧上一抹陰狠的目光。
隻見她掩於衣袖下的雙手緊攥成拳,神不知鬼不覺地向薛亭晚挪近了兩步,薛亭晚正滿麵虔誠,雙手合十,全然沒有發覺身後那兩道恨意灼灼的目光。
此時九曲回廊之上宴飲正酣,此地燈火朦朧,四下無人。若是她將薛亭晚一把推下澄鏡湖,宮人們定是不會那麼快趕來營救。
聽聞澄鏡湖中水深數尺,足以沒過一個身長八尺的男人的頭頂。若是薛亭晚今晚落水,就算不去半條命,也能生一場大病。
思及此,薛樓月心中的嫉恨如雜草般瘋長起來,她心頭咚咚如擂鼓,不著痕跡地來到薛亭晚身後,伸手欲推上她的後背。
不料,薛樓月的手剛要捧到薛亭晚的衣衫,那廂,有一侍衛模樣的人不知從何處閃出,上前衝薛亭晚拱手道,“秉縣主,我家主子正在山上等候縣主,縣主沿著這條石階一路便可上山。”
薛亭晚聞言,下意識以為是德平公主派來尋她的侍衛,當即便點了頭,應了句:“我這邊過去。”
薛樓月見那侍衛突然出現,登時便收回了想要作惡的雙手,一想到自己加害薛亭晚舉動差點被人瞧見,薛樓月立刻出了一身冷汗。
此時月色朦朧,薛亭晚倒是未曾注意到薛樓月過分緊張的神情,隻柔聲叮囑道,“阿月,你快快回席上去吧,此處天色黑,不宜多停留,免得叫父候母親擔心。”
德平公主和薛樓月的性子不和拍,故而三人並不常一起玩鬨,更何況,今日薛亭晚和德平公主有約在先,自然也不好意思徑直帶著薛樓月去見德平公主。
薛樓月心神恍惚地點了下頭,望著薛亭晚轉身而去的背影,暗暗咬緊了牙關。
——難道她沒有縣主封號,就不配和德平公主一起玩鬨了嗎?!
隻見薛樓月的眸中雜糅著無邊的妒忌、嫉恨,正雙目微紅,麵上盛滿怨懟,寂靜夜色中,忽然響起了德平公主的聲音——
“薛樓月,你方才……是想把阿晚推下去嗎?”
陡然有人聲響起,薛樓月大驚失色,陡然回首,正看到德平公主正站在一盞宮燈之下,玉容上半是驚疑,半是搵怒,正難以置信地望著她。
方才,德平公主在偏殿中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徐顥的來信,滿心甜蜜幾乎要滿溢出來,正準備來和薛亭晚分享這份甜蜜,不料走到此處,竟是看見薛亭晚和薛樓月兩人正站在湖邊。
德平公主本想上前,卻猛然發現薛樓月正一點一點靠近薛亭晚——她的眼神出奇的狠辣,手上的動作也頗為怪異。
德平公主自幼長於深宮婦人之手,對於後宮嬪妃們的爭鬥見怪不怪。曆朝曆代,為了爭寵,導致親生姐妹反目相殘的事情數不勝數。德平公主心中思緒一轉,當即便聯想到了薛樓月的不善用意,靜靜立在原地一言不發,特意等薛亭晚走了之後,才出聲質問薛樓月。
薛樓月額上當即冒出冷汗津津,心中滿是被拆穿慌亂,眼珠兒轉了轉,擠出一抹天真笑意來,“怎麼會!公主,我怎麼會推我阿姐呢?我是見那湖邊危險,想拉阿姐一把而已。”
這一推,一拉,可謂是南轅北轍。
德平公主對薛樓月的話半信半疑,畢竟,上次史清婉在煥容齋的脂粉中嫁入麝香,陷害薛亭晚的事情,起因便是那日女學之中,薛樓月把薛亭晚是煥容齋掌櫃的事情大肆宣揚了出去,惹了一眾小人暗中使壞。
薛樓月心思縝密,見德平公主在此,當即後知後覺地想起來,方才約薛亭晚上山一見的人又是誰?!
莫非,是有彆的男子約著薛亭晚幽會?!
薛樓月心中萬般好奇,一想到若是能撞破薛亭晚和彆的男子的幽會,便能壞了薛亭晚的閨譽,便起了尾隨薛亭晚上山的念頭,當即對德平公主道,“公主是在找阿姐嗎?她方才上山去了,咱們一起去尋她吧!”
奈何德平公主卻不是吃素的。她對薛樓月方才的解釋並不完全相信,此時見薛樓月直勾勾地往攬勝山上看,下意識覺得薛樓月心中有鬼,啟唇道,“非也,本宮不找薛亭晚。眼看著宴飲過了一半,也該回去了,路上黑,本宮害怕,還請你和本宮一起回去。”
“那阿姐……”
德平公主微露不耐煩,拿出了幾分公主威儀,“自有宮人去請永嘉縣主回席上,你就不用操心了。”
這話說的強硬至極,薛樓月雖不願意就這麼回去,可德平公主開了禦口下令,她無法忤逆,隻好陪著德平公主一起回九曲回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