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好不容易捱到了薛亭晚症狀好轉,能夠如常下地走動了,薛亭晚捏著手裡的一遝子來信,聽著侍衛十九添油加醋地轉述自家主子是多麼心急如焚,終是點頭同意在鬆風萬客樓裡見男人一麵。
馬車行在禦前大街的青石板路上,薛亭晚撩起車簾,望著窗外的翠柳芳菲,嗅著雨後泥土的清新,心情也忍不住雀躍起來。
這幾日,她在府中養病,因不想把病傳染給旁人,身旁連個說話解悶兒的人都沒有,唯一可打發時間的,便是翻翻話本子,或是讀一讀裴勍寄來的十來封私信,可謂是無聊至極。
薛亭晚正貪婪地嗅著這勃勃春日的氣息,馬車已經緩緩停在了鬆風萬客樓門口。
侍衛十九一早候在此地,隔著車簾子低聲傳話,“秉縣主,主子爺下了早朝,策馬直到酒樓,一早在包間等著縣主呢!”
薛亭晚粉唇一彎,未見良人,桃腮已經泛起了酡紅。
她一路姍姍來遲,上了樓上包間,甫一進門,便被男人摁在了門上,清潤低沉的嗓音在頭頂響起,“阿晚叫我等了許久。”
薛亭晚數日未曾出門,今日赴約,光是穿什麼衣裳、戴什麼首飾都挑了好久。
隻見她一襲白色輕紗裙衫,白紗遮麵,周身打扮不染纖塵,如九天仙子下瑤台。
那仙姿玉貌的芙蓉麵被織著金邊的麵紗擋去了大半,隻露出一雙千嬌百媚的水汪汪杏眼,眸光流轉,顧盼生輝,叫人心癢難耐。
男人居高臨下,把她困在胸前,薛亭晚無處可躲,心中存了不想叫男人直視自己的小心思,忙抬了柔夷擋著自己的側臉。
她大半張臉都被麵紗遮住了,這麼一擋更是連眉眼都看不見。
裴勍倒是直截了當,二話不說,抬了骨節分明的修長右手就去撥麵紗,卻被薛亭晚嬌嬌製止了,“不要!”
裴勍被她的躲避弄得不明就裡,索性問了出來,“為何戴著麵紗?為何不看我?”
薛亭晚麵色一紅——還能因為什麼呀!她得了痄腮,右臉頰腫了一圈兒,直到現在還未完全消腫!她一向愛惜姿容顏色,若是這副醜樣子被裴勍看去了,她不要麵子的呀!
薛亭晚略帶羞窘,伸了一雙玉臂攬上男人的肩頭,軟著嗓子撒嬌,“我現在一點也不美,不能給淳郎看。”
裴勍輕笑道,“阿晚無論什麼時候都是極美的。”
薛亭晚聽著這摻了蜜的情話,仿佛免疫了一般,搖搖頭道,“非也!《漢書》中有載,李夫人臨死之際形貌毀壞,寧死不見漢武帝,便是懼怕色衰而愛馳,恐漢武帝會心生厭惡。”
說罷,她伸出玉指,在裴勍的胸膛戳了兩下,“色衰而愛馳。可見男人的天性如此。”
《佳人歌》中傳唱,“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李夫人有傾城傾國之姿容,彌留之際,卻害怕漢武帝厭惡其不再美麗的病容,而遷怒李姓族人。
李夫人深知男人的天性,即使到了彌留之際,依然冷靜自持,不容她那極致的美麗攙上半分不完美。
裴勍聞言,麵上笑意漸淡,定定望著身前之人,“阿晚,我不是漢武帝,不會有三宮六院、帝王薄情。你也不是李夫人,不會紅顏薄命、色衰愛弛。我們會一心一意,白頭到老。”
薛亭晚聽了這話,隻覺得甜到了心坎兒裡去,她攀著男人的寬肩。
兩人情意漸濃,男人的俊臉一點一點靠近,正要隔著若隱若現的麵紗吻上那張櫻唇。
薛亭晚突然想起來了什麼,抬手一擋男人的薄唇,“不可以!太醫特意叮囑了,不要和旁人見麵接觸,今日答應和你見麵已經是冒險,你......你還要這般......若是把病氣傳染給了淳郎可怎麼辦!”
裴勍索性就著美人兒的手背上吻了兩下,低笑道,“無妨的,我幼時得過痄腮,以後都不會再長了。”
薛亭晚小臉兒上滿是認真,搖頭道,“那也不行。”
她已經深受病痛之苦,怎能再冒險讓裴勍染上病痛?
薛亭晚認準的事情,一向鑒定非常,不可轉圜。裴勍生來高居上位、麵冷心硬,更不是什麼好說話的人,可唯有在她麵前,滿心甘願臣服,連理由都不需要有。
男人沒能嘗到美人兒檀口中佳釀,雖萬般不樂意,也隻好無奈妥協,“那抱一抱總可以吧?”
薛亭晚這才輕輕點了頭,嬌嬌地依偎在男人的懷裡,伸了玉臂緊緊環上他的窄腰。
溫香軟玉在懷,望著美人兒粉麵藏春,裴勍的聲音頓時喑啞,低沉磁性的聲音在薛亭晚頭頂響起,“阿晚,五月將至,該做好準備嫁給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