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妝綿延不絕,宮人敲鑼打鼓,其中一輛花轎往新建成的公主府行去,另一輛花轎往勇毅王府行去。
大齊曆朝的公主成婚,駙馬都需入贅於公主府,德平公主和徐顥早早講定了,女不納麵首,男不納妻妾,兩人在公主府行大婚之禮,過了新婚之夜,第二日再一同回到徐國公府生活。
至於薛樓月,獻慶帝連及笄之禮都沒有來得及給她辦,更是壓根兒沒提過為她建公主府這檔子事。
今日喜逢盛事,京城的百姓們夾道觀禮,皆是眉飛色舞地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不對呀!這兩位公主的嫁妝怎麼不一樣多?怎麼說也是惠景候養了幾十年的女兒,就沒幫著添補點?”
“你沒看見皇上前幾日下的罪己詔嗎?據說這位新公主及其不受寵,要不然也不會連及笄禮未辦,就火急火燎地嫁入勇毅王府!”
“是了!這南越王女生下的公主,如何與嫻貴妃的德平公主相提並論?!自己養了幾十年的女兒,一朝發現是敵國王女和獻慶帝的女兒,若是我是惠景候,氣也氣死了!還添什麼嫁妝?!”
“噓!諸位慎言,慎言!”
.......
暮色四合,勇毅侯府,喜房。
新郎前腳剛去前廳宴請賓客,薛樓月便掀開了喜帕的一角,看向一旁的陪嫁嬤嬤,“可打探清楚了?”
那嬤嬤垂手答道,“回王妃的話,打探清楚了,今日王妃的花轎剛一進門兒,小王爺從偏門迎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來了兩位側妃,眼下安置在偏房裡,皆是燃著龍鳳喜燭,等著小王爺前去寵幸呢!”
原是當日勇毅小王爺懷敬禦前求娶德平公主,被獻慶帝耍了一通假鳳虛凰的把戲,沒能娶到德平,卻被迫娶了一位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新公主。
懷敬生生咽下了一口悶氣,心中怒火難耐,大婚之日故意迎娶二位側妃,顯然是狠狠地打了薛樓月的臉。
薛樓月聞言,兩手死死攥緊了身下的百子千孫錦被。
新婚大禮未成,懷敬便迎兩位妖嬈多姿的側妃入府,足以看出對她這位正妻的輕視。
她的親生母親早已經被處死,獻慶帝偏寵德平,指望不上,如今她和惠景侯府反目成仇,新婚夫君又是位狼子野心的人物,想必往後這大半輩子,一切行事都要她自己小心翼翼地籌謀!
一室紅帳昏暗,那一雙龍鳳喜燭已經燃了大半,勇毅小王爺懷敬才帶著一身酒氣,跌跌撞撞地掀簾子入內。
隻見懷敬立於喜榻之前,一把掀了新娘子的蓋頭,目光如冷刃,盯著床上之人默不作聲。
一旁,全福人堆著滿臉笑意,催促道,“王爺,王妃,該喝合巹酒了。”
懷敬一動不動,薛樓月被他的眼神兒盯得全身發毛,忙從托盤上執了酒杯遞到懷敬跟前,擠出一個笑來,“夫君,合巹之禮還未——”
“啪——”
隻見懷敬一抬手,將那合巹酒杯打翻在地,臉上掀起無邊嘲諷,“本王要娶的是金枝玉葉的德平公主,你算是什麼東西?一個南越敵國罪婦之女,被皇上拿來魚目混珠,敷衍本王。”
“論出身,你比不上德平,論樣貌,你比不上永嘉縣主。你以為,嫁入勇毅王府,便能替禁廷裡頭的人拿捏本王了麼!?”
薛樓月聽著這譏諷之言,氣的臉色煞白,當即沉聲道,“妾身從未想過拿捏王爺!王爺今日另娶了兩位人比花嬌的側妃,竟然還想著德平公主和永嘉縣主?可真是不巧,德平公主如今正在和徐顥洞房花燭,我那阿姐薛亭晚不日便要嫁給裴國公,另成佳緣!就麻煩王爺屈尊降貴,勉強接受我這位嫡妃罷!”
那懷敬乃是久經沙場,刀鋒飲血之人,從不容他人在麵前如此放肆,聽聞薛樓月一襲挑釁之言,雙眸一眯,登時暴怒,伸了手便掐住了薛樓月的脖頸,把人按在了床柱之上,“大膽!好一個巧舌如簧的賤/婦!本王答應娶你,不過是一時緩兵之計,你竟還蹬鼻子上臉!”
懷敬麵色陰鷙乖戾,手上力道愈發收緊,薛樓月幾乎快斷了氣兒,嚇得不住搖頭,斷斷續續求道,“王爺......王爺饒命......王爺莫不是.....想把喜事兒變成喪事兒嗎......”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見此變故,皆是伏地垂首,一個個瑟瑟發抖,膽戰心驚。
懷敬見薛樓月氣息漸弱,這才一把鬆了手,冷笑著警告,“你今日入了勇毅王府,便學聰明些和禁廷斷了往來!若是發現你有異動,本王不介意死一個王妃!”
說罷,懷敬甩袖而去,房門一陣巨響,空留一室丫鬟婆子的底泣之聲。
薛樓月順著床柱滑落在地上,勃頸上的指痕青紫交錯,一顆心如墜冰窟,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