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兒一頭烏發披散於肩頭,巴掌大的小臉如牛乳般瑩白,竟是一絲瑕疵也無,眉如遠山,不畫而黛,朱唇如漆,不點而紅,整個人如同雨後嬌花,一顰一笑裡,藏有萬種風情。
裴勍垂眸看了美人兒一會兒,終是忍不住握上細腰將人攬入懷中,在那櫻唇上重重吻了幾下,然後伸了骨節分明的修長雙手,帶著那雙玉手,手把手地係了個工工整整的同心結,末了,還啞聲問道,“阿晚,記住怎麼係了麼?”
薛亭晚被他吻得貝齒微張,吐氣如蘭,正攀著男人的衣襟上氣不接下氣,聽聞此言,當即咬了粉唇,軟了嗓子應了,“唔,記住了。”
兩人這番旁若無人的卿卿我我,屋中丫鬟婆子早已經退下了大半,隻剩下一些心腹之人留在屋中伺候,此時皆是低垂著頭,眼睛盯著地麵兒,一點兒不敢往兩位主子身上亂看。
裴勍聽了美人兒的嚶嚶應答,唇邊逸出一抹笑來,將懷中之人攔腰抱起,放在紅漆描金的梳妝台前,才大踏步去了外間。
方才被男人吻得七葷八素,薛亭晚坐於銅鏡之前,勉強攀著桌角坐直了身子,望著鏡子裡自己滾燙緋紅的臉頰,心頭溢滿了蜜意柔情。
......
薛亭晚梳妝打扮停當,和男人一同用了早膳,又去和邵老太太請了安,才帶著一行丫鬟婆子去了蘭雪堂。
裴國公府家產頗豐,門類極多,昨日,薛亭晚伏案看了整整一天,才勉強看完了地產莊子和古玩字畫的賬本,還剩下些鋪麵的賬本沒看完,準備今日一並看完了,日後打理起鋪子來,也好做到有備無患。
薛亭晚落座於花梨木的靠椅上,剛捧著茶盞喝了口碧螺春,燕媽媽便帶著兩個仆婦挑了簾子入內,搬上來一摞賬本,立於下首,肅手道,“秉主母,這是國公府名下京城地界的九十六所鋪子的賬目。”
薛亭晚點了頭,又聽燕媽媽道,“自打老國公爺和國公夫人去了後,府中一應內務無人打理,好在名下莊子鋪子的管事兒們大多忠心自律,雖無人查賬,諸多產業倒也運轉如常。這些鋪子店麵的總賬目悉數存放在國公府的庫房中,隻是......因多年未曾打開庫房,許多鑰匙堆放在一處,有一間專門用來放賬本的庫房的鑰匙找不到了。老身特地和主母告罪一聲——丫鬟小廝們正在找尋這把鑰匙,勞煩主母先查閱這些鋪麵的賬本。”
薛亭晚聽到“一間專門用來放賬本的庫房”,不禁咋舌——到底是什麼鋪子,賬本竟如此之多,要占用一整個庫房才能堆放完畢?
薛亭晚心中好奇非常,奈何端著主母的端莊典雅架子,也不好意思打破砂鍋問到底,隻微微一笑,溫婉開口道,“那便等找到鑰匙再說罷。我先看著這些賬本,倒也不急。辛苦媽媽了。”
燕媽媽見薛亭晚說話和氣又有分寸,心中暗暗對這位新主母點了頭,躬身行禮退去,不料剛轉身,正好和進門兒的餘媽媽走了個對臉兒。
餘媽媽衝燕媽媽笑著點了頭,算是打過了招呼,繼而領著身後的管事兒上前,附到耳旁和薛亭晚耳語了一番。
薛亭晚聽了餘媽媽的話,當即臉色微變,秀氣的遠山眉也微蹙起來。
這些日子薛亭晚忙著準備出嫁的諸多事宜,對手下的幾個鋪子和酒樓疏於打理,才過了短短數日,竟是生出了一番禍端。
“年節期間,咱們煥容齋的口脂、脂粉供不應求,小的們忙著進貨補貨,一時疏忽大意,叫有心之人得了逞——有人仿照咱們煥容齋,生產出一批假冒的口脂和脂粉,以咱們店中價格的一半出售,已經在市麵上流通多日,這幾天,接連有顧客上門詢問“煥容齋的脂粉是否降了價”,小人這才察覺出了端倪!叫店中夥計去細細一查,果然發現有人以假充真,偽造咱們煥容齋的口脂和脂粉!”
煥容齋管事兒立於下首,咬牙切齒道,“因著縣主打理有方,咱們煥容齋的生意蒸蒸日上,年前又開了煥容齋食鋪,依著縣主的點子,將點心和脂粉組合起來一起出售,使得外敷內用的觀念深入人心,顧客們紛紛搶購,如此兩店強強聯手,生意更加紅火。沒成想,福兮禍之所倚,咱們煥容齋的生意擋了同行的路,彆的水粉鋪子們眼紅咱們煥容齋許久,早就看咱們不順眼了!如此背後使陰招,假冒偽造,既賺了暴利,又壞了砸了咱們煥容齋的招牌,可謂是一箭雙雕,卑鄙至極!”
薛亭晚聞言,驚怒交加,不禁一陣火大。
她辛辛苦苦研製的新品,挑燈苦讀從古籍裡尋來的古方,親自試色選出來的口脂顏色......如此種種,耗費了她大量的心血,如今,竟是一朝被人不費吹灰之力便偷拿了去,仿製出那些假冒偽劣產品,妄圖將煥容齋的名聲毀於一旦,妄圖將顧客對煥容齋的信任付之一炬!
薛亭晚合上茶盞,重重往桌上一拍,冷聲道,“是什麼時候發現假貨橫行之事的?”
“乃是三日之前發現的。因著當時縣主大婚在即,小的思前想後,怕這檔子醃臢事耽誤了縣主大喜的心情,這才沒有及時上報。”
那管事兒自知有錯,當即伏地道,“小的有罪,請縣主責罰。”
薛亭晚聽了管事兒自行瞞下不報的事兒,被氣得不輕,奈何這管事兒也確實為著自己著想——若是她大婚前得知這令人惱怒之事,隻怕連成婚的心思都沒有了!
再者,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追究管事兒掩下不報的責任,而是想出懲治假貨的對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