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來人(極品在路上。...)(1 / 2)

聶青禾下工和紅花陪著聶父先去醫館把晚上的湯藥喝掉, 然後再回家。

因為帶了傘,而且聶父走路慢悠悠地不著急,一副發了財歇業享福的老家翁架勢,胡同裡的鄰居們還真沒發現他眼睛不好, 反而紛紛認定聶家發了大財, 聶父要享福了!

聶父是壓根沒想過要退休享福, 反而是遠在河間獻縣聶家村的聶老婆子一直盼著小兒子考上舉人, 她就能跟著享福。

可惜今年的院試聶耀宗又失利,雖然通過了童生試卻沒考上秀才,所以二十四歲高齡也隻是一個童生。

童生隻是一個名頭,官方明麵的榮譽沒什麼, 暗地裡倒是有不少好處。比如一個縣裡的童生們拉幫結派, 就可以橫行鄉裡, 還可以包攬訴訟, 甚至乾涉公堂,還能成為縣試的老油子, 欺負打壓新生們。

另外當了童生, 其實也能開班授課, 或者去給人當西席,還能去鋪子裡學記賬當掌櫃。

不管做哪一樣, 其實一開始每月一兩銀子很輕鬆,以後二兩銀子也隨便賺賺的,一年總有個二三十兩的進項。

如果聶耀宗肯腳踏實地這樣做,聶老婆子跟著享福也是可以實現的。

其實當年他十六歲還沒考個童生的時候, 聶大哥曾經建議讓他去縣城謀個生計, 一邊賺錢一邊讀書。可他斷然拒絕,認為自己是清白之人不能像他們一樣被銅臭給玷汙了!他好高騖遠, 自視甚高,總覺得自己文采斐然,應該輕鬆考過院試當上秀才,然後一鼓作氣考中舉人。

結果呢,每一次都啪啪打臉。

而他真的是普卻信,最喜歡的就是在家裡吹牛,吹自己多厲害,多牛逼,最後再大罵主考官有眼無珠、收受賄賂、販賣考題,把他這個國之棟梁給漏掉了。

二房五月的錢家裡還沒收到,聶耀宗就不高興了,跟聶老婆子提了好幾次。

聶老婆子就使喚大兒子趕緊去問,結果先是說聶平貴沒回來,後來又去縣裡車馬行問,結果也沒有。

聶老婆子就怒了,吆喝著老大放下地裡的活兒,背著她去金台城。

聶大哥勸她不要那麼生氣,興許是聶平貴有事耽擱了,而且之前雲朵不是有信回來說青禾病了麼,那二弟家肯定有些緊張忙碌的,再等等。

聶老婆子和聶耀宗按捺著性子又等了些天,結果就到了六月初六。

他們實在等不了了,聶老婆子罵罵咧咧地讓聶老大趕緊收拾,去借驢車送她去金台城。

聶老大被逼著去借了一圈,結果人家現在都忙著耘地、漚肥,哪裡有空閒把牲口借給他們?

最後聶老婆子直接讓聶大哥背著她,然後讓聶耀宗跟上,娘三個一起去金台城找聶二壯一家要錢。

敢不給?就去官府告聶二壯不孝,讓官老爺打他板子!

她帶上家裡所有的錢,一共二兩銀子,又去老三家搜刮了五百錢和三十斤麵,再逼著老三給借了一兩銀子當盤纏。

結果第二天臨出行的時候,聶大哥不知道是吃壞了肚子還是怎麼的,上吐下瀉,聶大嫂嚇得直哭,拉著孩子們跪地求聶老婆子彆讓他去了,萬一死在路上,這一大家子可怎麼辦啊。

沒辦法,聶老婆子就讓聶老頭陪著她和聶耀宗一起去。

就這樣,聶老婆子氣衝衝地帶著老頭子和兒子一起出發了,先步行再坐車,又換船,一路折騰了好幾次花費了兩天時間終於在初九辰時(8點左右)到了金台驛的水路碼頭。

此時聶家眾人正如常生活。

聶母領著婦人們勾發網,聶大力在小院裡熬洗發膏,聶青禾帶著洛娘子和珍珠在鋪子裡給人梳妝、修眉,賣產品等,聶小力在學堂裡讀書、聶紅花領著聶父先去醫館紮針,然後喝湯藥,再溜達去柳記作坊。而聶父紮針吃藥以後發現眼睛比昨兒好一些,雖然還是看不清,但是對光線卻敏感了許多。

一家子日子過得平淡而充實,誰也不知道聶老婆子已經帶人殺過來。

站在金台驛的河岸碼頭上,聶老婆子手搭涼棚四下裡看看,抱怨道:“黑心肝的老二,都不知道來接我們。”

聶老頭:“咱也沒給他送信。”

臨走之前他是想讓人給老二家送封信的,聶老婆子卻不肯花那個錢,還說就要抽冷子來老二家看看,這樣才能知道老二家到底啥樣,是不是真孝順。

聶耀宗手裡拿著一把湘妃竹的紙扇,正麵畫了一副峻峭嶙峋的山勢峭壁,背麵用行書寫了四個字:潛龍在淵。他搖著紙扇,穿著青衫,一派風流倜儻、瀟灑閒適的模樣。他仰頭看看天,“哎呀,太熱啦,娘,快雇輛馬車來,你看都給我曬黑啦。”

聶家孩子不管秉性如何,都生了一副好皮囊,皮膚白淨,唇紅齒白,往那裡一杵也是個亮眼的存在。

旁邊停了一艘高大的官船,有女眷從上麵下來,不少人都用紈扇遮著,偷眼看他。

聶耀宗翻了個白眼,低聲嗤道:“庸脂俗粉!”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催著聶老婆子趕緊雇車。

聶老婆子就吆喝老頭子趕緊去雇車,把她寶貝兒子都曬黑了。

在家裡有兒子媳婦使喚,到了外麵就三個人,聶老頭子自然就處於被壓迫的最底層,他悶著頭去辦事。

聶耀宗就用扇子遮著自己的頭和聶老婆子去一邊樹下的陰涼,走動的時候,他滿嘴抱怨,埋怨聶老婆子沒安排好,又埋怨二哥一家不地道,再不就埋怨這碼頭臭烘烘的臟兮兮的,讓他想吐。

聶老婆子也是個奇葩,對老頭子和彆的兒孫呼來喝去,但是對聶耀宗卻寬容得不行,聶耀宗越是對她埋怨,她反而越對他好。

“娘,你快些,咱們去陰涼下,那裡不曬。”聶耀宗嫌棄她慢。

聶老婆子裹過腳的,沒裹成就放開了,所以行動不受影響,但是總不如聶耀宗一個年輕力壯的男人快。

聶老婆子卻跟吃了蜜一樣甜,“還是小四對娘最好,怕娘曬著,不像那些黑心肝的,不孝順!尤其你那個白眼狼二哥。”

這時候幾個小乞丐端著破碗在碼頭上乞討,他們專門衝著穿綾羅綢緞的富家子弟和女眷去,因為他們有錢且大方。一個十歲出頭的小乞丐看聶耀宗讀書人打扮,還拿著值點錢的紙扇,以為和街麵上那些紈絝一樣,就跑過來跟他要錢。

“這位公子,您行行好,給點錢吧,我三天沒吃飯了!”

聶耀宗臉色一變,嫌棄得不行,好像他們從自己身邊走就能臟了自己似的。他尖叫一聲,指著小乞丐嗬斥道:“滾開,你個醃H貨,彆弄臟我的衣服!我說你們這些吸血蟲啊,一個個好手好腳的不去勞動,整天就想伸手要錢,彆人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嗎?你爹娘呢?死了嗎?不養你讓你出來乞討,丟人!”

不給就不給,怎麼還罵人?小乞丐被他罵得懵了,還解釋道:“我們是南邊上來的,家裡遭了大水,來這邊求口飯吃,等上頭撥了賑災糧我們就回去了。”

聶耀宗呸了一聲,“老的老吸血蟲,小的小吸血蟲,就你們這些寄生蟲把朝廷吃空了!”

那小乞丐被他罵得哇哭起來了,然後跑去找大部隊的頭兒訴苦。

一個十三四歲的乞丐一聽,立刻來了氣,拉著幾個小乞丐嘀嘀咕咕一番,然後就衝著聶耀宗和聶老婆子去了。

他們眼睛尖的很,一看就知道聶老婆子揣著錢,她的腰裡鼓囊囊的,估計就是銀子和錢袋。

這時候一艘大船上趕下來一群羊,有二十來頭,領頭羊咩咩地在前麵帶路,後麵的羊挨挨擠擠地緊跟不舍。

羊的主人就揮動著鞭子跟在後麵,要趕這批羊去金台城的酒樓、飯莊以及屠宰場,把它們賣掉。

突然幾個小乞丐吵吵起來,他們鬨哄哄的還開始打架,直接衝進了羊群,驚得羊群咩咩直叫喚。

羊群被小奇怪們一衝,就朝著路邊的樹蔭衝過去。

羊主人生怕養掉下河,急得趕緊喊。

幾個小乞丐也和羊群一起衝過去,一下子就撞在聶老婆子和聶耀宗身上。

聶耀宗尖叫起來,大聲嗬斥,讓他們滾開,還有那些臭羊,騷哄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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