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纏了一會兒,小乞丐們跑了,羊主人也把羊群收攏,趕著繼續走。
聶耀宗還在那裡罵咧咧的,讓人賠他衣服,讓羊主人不許走。
聶老婆子也跳腳,雖然這是金台城,可她就沒有怕的,“賠錢,看給我兒子弄臟了,把我老婆子骨頭也撞散架了。”
羊主人急著去賣羊呢,晚了賣不光還要麻煩,沒辦法隻得賠給他們三十文錢。
聶耀宗還不滿意,撇撇嘴,“臭死了。”
聶老婆子趕緊拿了手巾給他這樣擦那樣撣,“可給我寶兒驚著了吧。”
聶耀宗推開她,嫌惡道:“彆擦了,臟死了,我爹怎麼還沒來,真是磨磨蹭蹭的。”
聶老婆子喜滋滋地道:“小四就是心疼娘,怕娘累著。”
雖然聶耀宗隻是嫌棄她,可她總能解讀出小兒子是刀子嘴豆腐心,對她無比孝順關心。
這時候聶老頭子雇了馬車過來,他小跑得一頭汗,“雇車的人多,我去街上好不容易雇了一輛。”
聶老婆子還嫌棄他慢,“看給我兒子曬的,曬壞了你賠啊。”
聶老頭子就扶著她趕緊上車。
聶老婆子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腰間的錢袋,怎麼癟癟的沒有鼓囊囊的感覺了呢?
她再摸,還是沒有。
“啊――”
聶老婆子當場嚎叫起來,“天煞的,哪個該死的偷了我的錢袋!”
她這麼一喊,聶老頭子和聶耀宗也變了臉色,他們帶的錢可都在那裡麵呢。
聶耀宗讓她趕緊找找,聶老婆子把衣服都解開了,裡麵空空如也,她往地上一坐拍這大腿就開始哭號。
圍觀眾人紛紛出謀劃策,有人說是那幾個小乞丐,有人說是賣羊的羊偷了,還有人說肯定是專門的扒手。
馬車主人不耐煩等他們,轉身雇給彆人走了。
聶老婆子幾個又趕緊報官。
這種事直接去金台府清苑縣衙報案。
縣衙有專門負責這塊的胥吏叫典史,下麵有兩個書記員,十來個衙役捕快。
聶老婆子一邊哭喊一邊說,彆人也聽不清她說什麼,聶老頭子則什麼都不知道,隻能乾著急。
那書記員一頭霧水,也不知道咋記錄。
聶耀宗還在那裡指手劃腳,指責他們辦事不力,“你們還等著乾嘛呢?不知道我是讀書人嗎?我可是童生身份!現在我的錢被偷了,你們要立刻給我找回來!”
一邊的典史翻了個白眼,快到吃晌飯的時間,他可懶得伺候。
這一天天的,打架的鬥毆的,偷東西的,搶劫的,還有人命案子,都得他去辦。
他哪裡有那麼多精力?
聶耀宗看他那態度,立刻怒了,“你們,立刻就去辦!”
柳典史懶洋洋地道:“我說你這個書生,彆指指點點的,你指點誰呢?我們這裡案子多得很,你報了案,我們先來後到挨著辦哩。”
切,秀才還不是呢,在這裡充大尾巴狼!
聶耀宗:“我要見你們知縣大人!”
柳典史給一個衙役使了個眼色,那衙役立刻喊道:“典史,昨天的命案,大人讓即刻破案,咱們趕緊去吧。”
說著他們就晃悠悠地走了。
聶耀宗氣得臉都綠了,嚷嚷著要去書院找同學們來施加壓力,給縣衙好看。
這時候陳知縣正送貴客出門,恰好聽見他們在前跨院裡吵吵,頓時有些沒麵子,他忙作揖,“讓賀指揮和趙千戶見笑。”
賀馭今日出門公乾,特意穿了禦賜的大紅羅紗飛魚服,雖然沒有配刀,但是過肩的龍首飛魚怒目張翼,襯著他那張俊美清冷的臉越發矜傲嚴肅,不怒而威。
他俊臉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眼睫微動,“陳知縣,事關百姓,萬事不可大意。”
他知道很多縣衙的知縣忙著活動升遷,根本無心政務,而縣衙內的大小事務都交給當地的縣丞、主簿、典史幾個來做。而這些地方胥吏,把持一方政務,那可是為所欲為,幾乎隻手遮天的程度。
陳知縣聽他如此說,立刻就讓人去叫柳典史過來彙報何事。
柳典史正要去吃飯呢,聽聞知縣大人找,還有上頭來的貴客,嚇得一溜煙趕過來,快得不可思議。
陳知縣一本正經問了問,柳典史也裝模作樣回複。
賀馭原本就是提醒一下而已,不曾想他們當著他的麵作秀,頓覺這些大小官吏一肚子花花腸子,不似他們軍中兒郎簡單率真,越發不喜歡。
他當即就想告辭,誰知剛抬腳卻聽見一個耳熟的姓氏,姓聶的,獻縣來的,找不孝子聶二壯。
賀馭立刻就想到了聶青禾,她爹不就是聶二壯嗎?
洛娘子說和聶青禾投緣,想深入交往,他自然要讓人查一下聶家。聶姓在金台城不是本地姓,而是外來戶,且數量有限,叫聶二壯的也就聶青禾的父親。
他不由得耳尖微微一動,把腳收回來又多聽了幾句。
不等聽完他就蹙起眉頭,這個聶老婆子是來找聶家麻煩的?這個聶童生雖然是讀書人,卻著實讓人不喜。
他知道了怎麼回事,也沒耐煩再聽,直接告辭走了。
趙千戶一直跟在他身邊,儘力當個隱形人,賀馭走他也就跟上。
陳知縣和柳典史忙追著送出大門,看著賀馭和趙千戶三個騎馬離去才大大地鬆了口氣。
離開清苑縣衙,賀馭又跟趙千戶說了兩句便讓其回駐地,他則帶著阿二回家。
路過巷子口的時候,他沒有往裡拐,卻繼續前行。
阿二:“公子,過了。”
賀馭:“……去看看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