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福雪麵上帶著春風化雨般的微笑，語氣溫和說：“難道管家以為，真正的鮫人族連一個混血都比不上嗎？”
泉先國信奉海神，同樣崇拜鮫人族，連帶著崇拜有鮫人血統的王室。但凡管家說一個‘是’，他必定會犯下眾怒。
——周邊的這些騎士同樣是王國公民，他們絕對不能容忍管家貶低鮫人族。
“……”管家心中也知道這個道理，臉上青.白交加。啞然張了好幾次嘴巴，最後冷笑一哼：“這次算你們僥幸！”
不等直播間觀眾們如釋負重，管家突然古怪一笑，“還有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直說。”
簡雲台再一次看了眼已經算作通關的玩家與原住民，依舊是那種古怪的視線。這些人好像心照不宣地在糾結同一件事。
很快簡雲台就知道他們在糾結什麼了。
“大公爵閣下隻需要六十人作為伴讀。在你們五人上岸以前，已經有五十六人成功成為伴讀，現在餘下四個名額。”
說著，管家像是翻身農奴把歌唱一般，粗黑的眉毛不屑抬起，“按照上岸的先後順序，最後你們兩人同時上岸。”
頓了頓，他一幅看好戲的模樣，說：“你們自己來決定吧，誰來當這最後一名伴讀。”
“…………”
整個沙灘一片死寂。
就連直播間彈幕的刷新速度都慢了許多，眾多玩家麵上滿是惶恐。
老天啊，這種情形真的世間罕見！
——林福雪是已經退役的直播組元老，而簡雲台則是直播組的怪物新人。這兩人身份本就有些尷尬，然而在相隔了三年之久的今天，他們居然被迫對立了？！
無論誰輸，都是玩家不想看見的局麵。
畢竟這個副本玩家之間利益並不衝突，合作通關才是正道。現在的局麵就相當於B級彆副本的小組賽，竟然意外將兩個奪冠熱門選手分到了一起，兩位大佬隻能活一個。
無論死誰。
對於玩家來說都是大斬副本存活率。
牽扯到切身利益，不少玩家站了出來。
“既然都是在時限前上了岸，多一個伴讀也沒什麼關係吧？”
“他們為那三人拿出了鮫人淚，我覺得不公平！要比就五個人一起比！”
“這件事不合理！”
玩家們七嘴八舌，那些拿到了鮫人淚的原住民則是惶恐看著玩家，又茫然不解地看了看簡雲台這邊。
人緣這麼好啊？
居然有這麼多人跳出來幫忙說話？！
管家抬手止停七嘴八舌的建議聲。
冷眼看過去，不屑地徐徐說：“看來你們都很有意見。既然覺得不合理，不如你們自願讓出這個位置，讓他們倆都成為伴讀？”
眾人尷尬咂舌，頓時不說話了。
管家滿意地收回視線，從眼前這群‘私生子’中找尋上位感，似乎是他的樂趣。
“決定好了麼？”他催促說。
胖子蠢蠢欲動，似乎想幫簡雲台。
簡雲台遞過去一個製止的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胖子這才強行按捺下來。
簡雲台又皺眉看向林福雪，後者同樣回視著他。
對視幾秒鐘。
林福雪像是在等著什麼一般，看上去毫無防備。若是簡雲台現在攻擊，林福雪必定會死在他的手中，這是毫無疑慮的。
管家更不耐煩催促說：“小少爺還在王宮院子裡等著你們！你們有時間在這裡耗，我們可沒有時間陪著耗！”
“快點！”“隻能活一個！”
“快點動手！！！”
他接連不斷地催促，若是抗壓能力低的人很可能就直接被他催著動手了。然而在視覺風暴中心的兩人卻絲毫沒有動彈。
林福雪突然笑了笑，說：“我剛剛在心裡默數了一分鐘。”
簡雲台挑眉：“乾什麼？”
林福雪笑容輕鬆說：“我想著要是在這一分鐘時間裡，你攻擊我。那麼即便你救過查華鳳，我在後麵的……我不會保你。”
中間的話語含糊而過，似乎有意不想讓管家聽見。然而簡雲台也沒有聽清，隻能勉強猜出他應該想說——後麵的某段劇情裡。
林福雪應當是有未可知的底牌。
三年副本他次次生還，累計起來的經驗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他肯定知曉一些不一般的東西，否則不可能次次生還。
而這，就是他的底牌。
同樣也是簡雲台不出手的原因。
就在管家神色不耐煩，即將再一次催促時。在海灘上無數人驚異的視線中，大海中突然間響起嚦嚦鳴聲。
一聲接著一聲。
不多時，浪花陡然間變得凶猛起來，層層疊疊地朝著岸邊席卷而來。巨大的浪花將所有人打了個措手不及，沒一會兒功夫，管家就成了個落湯雞，驚愕後仰摔在地上。
更遠處。
有人魚的尾巴若隱若現。
“是鮫人！”
“怎麼會有這麼多鮫人？！”
騎士們興奮大叫，似乎想要臨近岸邊去看，“鮫人出海，是吉兆啊！”
他們又興奮看向簡雲台與林福雪，有人激動上前問：“你們拿的是誰的鮫人淚？”
這些鮫人明顯是衝著那五顆鮫人淚而來的，誰也不知道他們的目的。隻能看見他們在浪花中不斷揚起漂亮的魚尾。
似乎想靠近岸邊。
又強行止住。
管家臉都綠了，仰著臉瞠目結舌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鮫人族一向不靠近岸邊，這次竟然會為了五顆鮫人淚上岸！”
五顆鮫人淚。
僅僅隻有五顆鮫人淚啊！
上一次鮫人族全體浮出水麵的時候，還是百年前的賜福活動——當時他們是為了保護鮫人王而出海的。
而這次，卻隻有五滴淚。
“我們拿的是誰的鮫人淚，這不重要。”林福雪像是早就預料到現在這種局麵，也許在這三年中的某次副本之中，他經曆過眼前的一切。總之他看起來並不意外。
就連說辭都像是早早地打好了腹稿，說起來的時候沒有絲毫的卡頓：“重要的是，不需要我過多提醒，管家你應該也能看出來，這些鮫人淚對於鮫人族意義非凡吧？”
管家：“……”
他麵色僵硬，似乎想狡辯。
簡雲台彎下眼角在一旁打輔助，夾槍帶棒說：“既然意義非凡，那麼必定比小少爺的淚珍貴，並且要珍貴得多。如果你想我們中走一人，那你就還回來一顆鮫人淚吧。”
林福雪讚許看了他一眼，緊跟著又說：“正好鮫人族似乎想討回這個寶物。等你還回來一顆，剛剛好直接扔回大海裡。”
兩人說話時一左一右，一句連著一句。管家後仰跌坐在地上時，甚至有一種錯覺——就好像左邊一個巴掌剛打完，右邊的巴掌又一秒不停地緊跟了上來。
他直接被打懵了。
玩家們這才放下心來，揣著手看熱鬨，嘲諷的視線不斷投射到管家的身上。
管家在大公爵手底下作威作福慣了，哪裡受到過這樣的屈辱？！
他當即扯著嗓子喊：“誰說鮫人族是為了你們手中的鮫人淚來的？”
“他們明明是為了小少爺來的。”
卑賤的血統。
即便沒有說出這五個字，管家臉上也明明白白寫上了這行大字——尊貴的鮫人族怎麼可能因為你們這些私生子，僅僅因為五顆鮫人淚就打破了族內鐵律，貿然上岸。
隻有小少爺才可能有此殊榮！
啪！巨大的浪花再一次席卷過來，有一名年幼的鮫人在海浪中穿梭，憤怒地甩著尾巴激起浪花，精準將其拍在管家的臉上。
噗——
管家話說完後還張著嘴巴呢，這下子吃了滿嘴的沙子，震愕又痛苦地嗆了數聲。
事實證明鮫人族並非為了小少爺而來，那名年幼的鮫人在水中嬉戲著，手中高舉著不知名鮮花編織而成的花冠。
“去吧。”身後傳來一股推力，簡雲台毫無防備之下被推得向前趔趄好幾大步。
他立即回頭看向林福雪。
林福雪麵上帶著溫和的笑容，微微揚了揚下巴，讓他上前。
在林福雪的身後。
能看見神色各異的眾人，騎士、原住民、玩家、管家……大家仿佛對眼前景象十分不理解，皆有些瞠目結舌地瞪著他。
鮫人嬉戲，逐浪飛花。
嚦嚦鳴聲不斷，各色的魚尾在湛藍色的海水中浮浮沉沉。經曆了漫長的一夜之後，太陽終於升起，淺淺撒下的陽光為海麵鍍上一層燦爛的金光，綿延數公裡不止。
簡雲台再一次踏足到水中，微微垂下頭。在副本眾人以及直播間無數迷茫又詫異的視線下，年幼的鮫人孩童高高舉起手，將花冠放到簡雲台濕濕的黑發上。
白皙的麵龐被花朵襯得更加精致，他像是置身在一個神話傳說中般。
“贈花！是贈花！”騎士們激動大叫。
“這一次是臨海贈花。”
繼薔薇女王與滄笙‘舍尾贈花’的典故後，時隔三年王國又迎來了新的典故。
這足以讓民眾們震驚。
而在花冠放到簡雲台頭上的那一秒鐘，在那座被掩埋的深海宮殿中——
像是擁有著某種奇特的感應，一雙矜貴的淺色眸子緩緩睜開。
又怔忡偏頭，看向了這個方位。
作者有話要說：管家：他們明明是為了小少爺來的！
鮫人族（吐海水）：tui！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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