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福雪咬牙抬起頭，就看見紅心樂乖巧跪坐在他的麵前，臉上的笑容很含蓄。
“這個時候，你千萬彆說你不會遊泳……不然我會忍不住想要打死你。”林福雪抬手扶額，額角青筋直跳，他甚至有些穩不住平日裡從容安靜的氣度。
誰能穩得住，他快要氣死了。
林福雪捏了捏酸麻的腿，毒蘑菇的後勁還沒有下去，他站都站不起來。
不一會兒，海水就已經淹到了腰際，他們兩人幾乎泡在海裡。
對麵的紅心樂笑容更加含蓄，乖巧說：“我有一個提議。既然你現在站都站不起來，而我也不會遊泳……”
林福雪：“所以？”
紅心樂眼睛亮亮：“所以不如在淹死之前，咱們來最後玩一把骰子吧！”
“……”
林福雪深吸一口氣，說：“你過來。”
紅心樂樂顛顛拿著骰盅湊過來，哪知道林福雪劈手奪過他的骰盅，‘duang’一聲砸在他的腦門上，破船吱呀吱呀晃悠。
終於徹底沉入海水之中。
漆黑的海麵上，傳來一聲幾乎要破音的氣急怒吼：“還玩骰子，我看你長得像個骰子！今天不趕在淹死之前掐死你，我踏馬就不姓林！你過來，過來！！！”
※※※
到了深夜，簡雲台總算是知道九重瀾是什麼意思了。
——先撐過今天晚上。
這個‘撐’字，用得極好。
更深露重，寒氣入體，簡雲台的手臂上已經冷出了一層雞皮疙瘩，呼吸時都在呼白氣。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水裡到處都是奇形怪狀的魚，還有蜘蛛與壁虎四處遊行。
‘啪！’，他打向自己的腿。
有隻螞蟥正埋伏在他的腿邊，鮫人族的棲息地不至於會這樣，他們都居住在深海，那裡祥和安靜，又金沙漫漫。
像是童話故事書插頁般漂亮。
隻有石窟裡才會這樣。
簡雲台歎了一口氣，沒關係，反正更糟糕的環境他都待過。
就是蚊蟲叮咬有些受不了。
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這時候外麵響起‘叮咚叮咚’的風鈴之聲，聽起來空靈而又悠遠，像是深海蔓延出的呼喚。
數聲水流聲同時響起。
簡雲台立即跳進水中，向石窟外遊去。他所在的洞穴地勢較高，能清晰看見麵前一整片遼闊的黑色海麵，月光被拉成一條長長的倒影，倒映在水麵之上。
數條矯健的身子從水麵中騰躍而起，又嘩啦！一聲竄進海中。
他們都向著同一個方向遊去。
“有人偷闖了泉水台！”
“快去把它抓住！”
簡雲台微微皺眉。
這個時間點，有誰會偷闖泉水台？
隻能是紅紅了。
想進入泉水台的隻有玩家與紅紅，此時三個玩家，簡雲台本人就在這裡，林福雪和紅心樂還在荒島求生，分身乏術。
一定是紅紅！
泉先國的古籍中曾經有過記載，傳說中紅王後為了瀕死的國王，曾經數度想要強闖泉水台，都被族中老人斥退。
反複嘗試無果以後，紅紅有一次想要偷偷帶人潛進去，結果當場被抓包。
而後逃走。
不經允許帶外族人進入泉水台，這是大忌，嚴重可媲美叛族之罪。
若是被抓到，後果很嚴重。
古籍中並沒有說紅紅有沒有被抓住，隻是淺淺記載了這件事，以此來彰顯紅王後與開國帝王的伉儷情深，情比金堅。
這應該是主線劇情，想到這裡，簡雲台便待不住了，直接跳進海水裡。
在一片鮫人族的撲騰之中，他想要混入其中，跟隨鮫人族去找紅紅。然而無論他怎麼劃水，麵前總是阻力重重。
試探了接近十分鐘，簡雲台還在原地。
回頭一看，月光之下的白色礁石邊，有一白發男人微微倚靠在那兒，正微微蹙著眉，麵無表情看著他。
長得是挺美的，讓人一看便覺得賞心悅目。然而簡雲台卻氣不打一處來，深吸一口氣問：“剛剛是你在攔我？”
九重瀾點頭。
你還點頭！簡雲台遊近，滿臉真誠問：“我遊了十分鐘，你就在後麵看了十分鐘？你不覺得你這樣很無聊嗎？”
九重瀾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蹙眉說：“回到石窟裡去，海上比你想象得危險。”
簡雲台：“行行好，我真沒你想象的那麼柔弱，我想要去找紅紅。”
“你認識她？”
“不認識。”
九重瀾臉上的表情已經很明顯了——不認識她，你去找她乾什麼。
他平靜說：“等你傷好就會離開這裡，何必摻和這些事情，這些都與你無關。”
“有關！”迎著九重瀾定定望過來的視線，簡雲台憋了又憋，心中罵道：“千年後跟千年前真是兩幅麵孔，難搞死了。”
他說：“當然和我有關啊！我雖然不認識紅紅，但我認識她救回來的人啊。那是泉先國的國王，我怎麼能夠置之事外。”
九重瀾似乎詫異看了他一眼。
“看不出來。”
簡雲台硬著頭皮問：“看不出來什麼？”
九重瀾：“你挺愛國。”
簡雲台：“……”
簡雲台不理他，調頭繼續往鮫人們離開的方向遊。然而麵前的水幕依舊嘩嘩啦啦阻住前路，他忍無可忍回頭，認真說：“你想跟我打一架嗎？”
“……”
九重瀾微愣，抿唇輕聲笑了一下。
他笑起來自然是非常好看的，特彆是在漆黑的海麵之上，溫柔的月光重重包裹著他，像是隻為他一個人而生。而腰後的白發更是宛如層層疊疊的白色反光板，襯得他整個人飄飄欲仙，看著就叫人沒脾氣。
簡雲台一下子就想到了千年後的九重瀾，那個會為他烤魚的九重瀾。
心中歎了一口氣，簡雲台破天荒退一步，說：“紅紅如果被抓到，會受到很嚴重的懲罰，你肯定也不想她這樣吧？”
九重瀾沒有說話。
這應該就算是默認了，簡雲台便繼續往下說：“我知道她現在在哪裡。”
“你知道？”九重瀾將信將疑。
簡雲台鎮定點頭。
這個時候，就不得不感謝目前還沒有出生的薔薇了，是薔薇在鮫人淚副本中提醒他去看古籍，要不然簡雲台不會知道這麼多。
這不是巧了嘛。
古籍中有寫當時紅紅與國王的藏身地點，那個地方還被後世挖空建了一座宮殿，殿內正是在洞穴裡相擁取暖的紅紅與國王。
事實證明千古流傳的愛情真就沒有一點兒**，這點破事都要記下來。
“在這座峽穀裡，是不是有個地方四麵環山，最大的那座山麵朝西北？那裡還有個小瀑布從上到下吊掛，流入東南。”
每說一句話，都能看見九重瀾眼神微閃，似乎對他有些刮目相看。
簡雲台頓時揚眉吐氣，繼續說：“他們就藏身在瀑布右側的峽穀縫隙裡。”
“……”九重瀾還是將信將疑。
簡雲台使出殺手鐧，耍賴說：“你帶我過去又不會少一塊肉，不如我們打個賭？”
“什麼賭。”
“就賭他們在不在那裡，如果在的話，就是你輸了，如果不在那我認罰。”簡雲台偏頭想了想，說：“賭注是一個補償。”
“補償？”九重瀾垂眸看他，疑惑。
簡雲台抬頭直視他，鄭重點頭。
其實他也是有一點兒私心的，千年後九重瀾曾經向他討要過一個補償，過程中簡雲台曾經數次想把沿路看見的好東西給九重瀾，然而都陰差陽錯，沒有下文。
最後的最後，在鮫人淚副本即將結束的時候，九重瀾讓簡雲台轉過身。
“不要看著我死。”
當年的那句話，仿佛猶在耳側。對於九重瀾來說是補償，對於簡雲台來說，這句話卻跟拿著鐵錐鑽心一樣，是錐心之痛。
而今副本重開，遺憾也不再是遺憾。
而是新的機遇。
想到這裡，簡雲台心中勢在必得，剛要彎唇露出笑意，卻突然僵住。
“你乾什麼？！”
九重瀾的手，已經摟上了他的後腰，像是擁抱一般將他單手抱住。
克製呢？自律呢？生人勿近呢？
九重瀾你的發乎於情、止乎於禮，以及壓抑本性全部都扔到哪裡去了？！
將簡雲台微微向上一提，托在懷中。
九重瀾蹙眉，心道一聲‘好輕’，偏眸時涼涼問：“你打算遊過去？”
簡雲台反問：“不行嗎？”
九重瀾言簡意賅：“七十海裡。”
“…………”
簡雲台默默抬起手臂，摟住九重瀾的脖頸，努力後仰想要保持距離。
然而九重瀾剛動，那鋪天蓋地的海浪就從背後壓過來，像是根本無法抵抗的大氣壓強，一下子就將他拍了回去。
前胸牢牢抵住九重瀾的胸膛，那涼薄的冷意似乎透過衣物，緩慢抵達他的肌膚。
狂風驟雨之中，耳邊似乎有一聲幾不可聞的輕笑，伴著涼涼的暖風被送來。
“……”簡雲台暗暗咬牙，笑什麼笑。
他在心中不斷自我安慰著。
沒關係沒關係，現在是深夜。
深夜……
應該沒有多少觀眾看見吧？
作者有話要說：【大聲】我們都看見了！！！
【小聲】小結巴你不是來攔人的嗎怎麼抱著老婆親自去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ps.深夜，有人嘴上說著‘打架’實則摟摟抱抱好不成體統。有人握手流淚雞湯噸噸喝最後怒打翻雞湯，他們都有光明的未來（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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