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雲台心神大亂,凝視簡瑞芝片刻後,他直接伸手將其背起,踏著窗台跳了出去。後方傳來數聲驚呼,莊明明“靠”了一聲。
“怎麼辦?”莊明明迷茫小聲問。
梅思雨:“跟上!”
三人也從窗台躍了出去。
麵麵相覷幾秒鐘,後方的神龕與聯盟士兵們驟然反應過來,頓時又驚又怒地追上。
樓層外麵是一片寬闊的草坪,各個樓層之間連接有敞開的過道,莊明明一邊震驚慌亂地逃跑,一邊氣喘籲籲問:“什麼?什麼?我們不是來把簡瑞芝交給聯盟的嗎?為什麼我們現在正在帶著她逃跑啊啊啊啊!”
梅思雨同樣一頭霧水。
她不理解簡雲台到底想乾什麼,這個時候如果能夠讓簡瑞芝做下人流手術,那麼簡瑞芝就沒有再去神龕的理由了。她會一直待在聯盟,不論她當年自殺的緣由究竟是什麼,總之她的命運軌跡都能被改變!
但現在這叫個什麼事兒啊。
梅思雨回頭看了眼後麵的追兵,瞳孔微縮——太多了。
四麵八方全都是人。
這些士兵就像是漫天的蝗蟲,總是能從她意想不到的地方跳出來。
梅思雨暗暗咬牙,加快腳步跑到簡雲台的身邊,語速極快說:“我們逃不掉。”
簡雲台心跳極快,足尖猛頓。
前方拐角處拐過來一隊聯盟的增援士兵,那些人一看見他們,立即大喊:“人在這裡!”“快,快抓住他們!”
簡雲台預備調頭往右邊跑,那兒卻有一隊神龕的士兵踏著草坪衝了過來。
這一下,真就四麵八方的路全部被堵死了。彆說身在局中的幾人了,就連正在觀看直播的觀眾們都緊張到不自覺直起了腰。
“我靠,現在該怎麼辦?”
“不能扔下媽媽啊!媽媽不知道什麼時候認出簡大膽的,反正如果她醒過來發現昏迷時已經做了手術,那她肯定會很失望。就算要做手術,也得先跟她解釋清楚啊。”
“我去,該怎麼解釋?現在能不能成功留下人都是一個未知數。”
危機時刻,莊明明撐著膝蓋說:“完了啊,咱們已經插翅難飛了……”
話音剛落下,上方掠來一道寬潤的藍紗,像是從天際傾瀉下的藍河一般。藍紗尾端深埋在各個建築物之間,人們驚愕揚起頭看,卻怎麼也找不到它的源頭。
藍紗的首端倒是極其精確地掠到了簡雲台的麵前,簡雲台心中大喜,騰出一隻手抓住藍紗,提醒眾人:“快抓緊!”
嗖嗖——
眾人身形隨藍紗直線上升,他們被裹得嚴嚴實實。一陣天旋地轉後,藍紗將他們輕輕放到了地上,掠離時天光大亮。
簡雲台還未睜眼,就聽見莊明明感歎般說:“不插翅也能飛,原來有後台這麼爽!”
“……”簡雲台睜開了眼睛,恰好看見裴溪斂袖,一派從容的模樣。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了身,這才感覺到砰砰直跳的一顆心緩慢回籠。他們現在身處於某棟建築物的樓頂上,四麵闊達,滿地灰塵,角落處還擺放著數個廢棄桌椅。
簡雲台抽出一張椅子,用袖子將上麵的灰擦乾淨,才將簡瑞芝放在上麵。
簡瑞芝依舊昏迷不醒。
後麵傳來了有意壓低的交談聲。
師娘驚訝說:“他怎麼把瑞芝帶來了。”
莊明明簡單解釋了一下方才的事情經過,又看向老師,“怎麼辦?”
老師惱怒說:“還能怎麼辦?送回去!”
簡雲台眉頭微皺,轉頭看了一眼。
莊明明的老師,也就是梅家兩姐弟的父親——這是一個五十來歲的男人,頭發花白,戴著一幅如酒瓶瓶底那般厚重的老花眼鏡。除此之外,他的臉頰格外消瘦,將他整個人襯托得格外堅毅、執拗。
像極了大學課堂裡會有的那種瘋狂點到查出勤率的名譽教授,說好聽點是儘職儘責公事公辦,說難聽點那就是不通世故人情。
師娘拽了拽老師的衣袖,小聲說:“人家孩子還在這裡呢,你說話和藹一點。”
老師:“我說話很不客氣嗎?”
師娘點頭:“非常不客氣。”
老師:“……”
老師推了一下眼鏡,再次開口時果然“和藹”了很多:“請你把你的媽媽送回去。”
簡雲台的眉頭皺得更緊,起身說:“至少也得等她醒過來,再談其他。”
老師像是恨鐵不成鋼一般,搖頭斥責說:“瑞芝想留下這個孩子,我可以理解。因為她什麼都不知道,她根本不知道後麵會發生什麼!但你,你呢?你分明知道留下這個孩子,瑞芝將來會死的!”
老師、師娘都是簡瑞芝曾經的同事。當初神龕眾多研究員集體叛離聯盟時,他們因這樣那樣的原因,沒能跟上。
當初簡瑞芝叛離聯盟時,他們也沒能跟上。可他們始終記得謀命水晶是從自己的手上誕生出來的。如今所做這些,不過是想要贖罪,更想要將功補過。
——如果能夠救下簡瑞芝,說不定就能搗毀謀命水晶,親手了結這末世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