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胖子在的話,恐怕已經搖晃著簡雲台的肩膀驚恐大喊“你清醒一點兒”了。
可惜胖子不在。
簡雲台也說不清自己現在是什麼想法,他總覺得這樣做不好,但如果前提是能夠救活簡瑞芝的話,他又不可避免地心動。
最後簡雲台也隻是臉色微白點了點頭,說:“您先帶我去見見她吧。”
師娘大喜,說好。
另一邊,兩個小時足以扭轉局勢。聯盟焦急想要轉移簡瑞芝,不曾想走廊上與神龕的士兵狹路相逢,頓時漫天子彈亂飛。
一波交火過後,走廊上總算是安靜了下來,過道左邊是神龕的士兵,過道右邊是聯盟的士兵,兩邊人都扛著巨大的防爆盾,荷槍實彈頂著黑色的頭盔。
有輕輕的腳步聲響起。
眾人視線隨那人而動。
站定後,男人平靜開口說:“你們現在已經被圍剿了。隻要你們可以交出簡瑞芝,我們的人立即撤軍,不會趕儘殺絕。”
聽見這聲音,簡瑞芝微微一愣。
她立即想要探頭往前看,聯盟的士兵卻猛地將她往後一拉。
簡瑞芝大喊:“微生千鶴,我在這裡!”
微生千鶴眉頭重重一擰,語氣陡然變得嚴厲了許多:“交出她!”
聯盟的士兵們自然嗤之以鼻。
雙方無聲對峙。
微生千鶴像是失去了耐心,後退幾步退到防爆盾之後,手掌微微一招。
他的身後立即有幾名肌肉隆起的妖祟士兵衝上前,一個兩個像是敢死隊一般,直接撲倒了對麵的防爆盾。聯盟的人持槍負隅頑抗,混亂之中,簡瑞芝捂著腹部縮在消防箱之後,不斷有人在她的麵前摔倒,又不斷有人在她的麵前爬起,留下灘灘紅血。
簡瑞芝深深閉眼。
這是她萬萬不想見到的一幕。
身前有陰影投下,微生千鶴的聲音從上方傳來:“站起來。”
簡瑞芝睜開眼睛,抬頭向上看。
明明走廊側麵的大窗戶能夠映照進陽光,可他們所有人仿佛都被拋棄在了黑暗之中,在背光處拚死掙紮著。簡瑞芝臉色慘白,現在擺在她麵前的是兩條路。
一條,是順應聯盟。
若是做了人流手術,她就算是歸順回聯盟,日後也能尋到機會再見到段於景——不知道段於景現在怎麼樣了,她一杯酒灌醉了這個人,這人會不會怨恨她自作主張呢?
另一條路,是返回神龕。
簡瑞芝從神龕中出走,自然不是僅僅因為想要尋找段於景。神龕目前的理念過於偏激,他們隻想要神祟,目前眾多研究員都是她的同事,不忍心將手伸到她的身上。
但其他神祟就不一定了。
就拿那個生下了微生律的女人來說,她和微生律母子兩人,全都淪為了神龕的研究樣本。微生千鶴連自己都親生子都不放過,怎麼可能會放過她腹中的胎兒?
這兩條路都是死路,隻不過是早死和晚死的區彆而已。
簡瑞芝兩條路都不想選。
然而現在的情況不是她能做選擇的,微生千鶴俯身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提起,說:“放心,回到神龕,沒有人會傷害你。”
簡瑞芝問:“那我的孩子呢?”
“……”微生千鶴陷入了長久的沉默,突然間偏頭看了眼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簡瑞芝腹部頓時一涼,連帶著後背都隱隱發寒,脖頸後方的汗毛直立。
若是去聯盟,她的孩子還沒有來得及睜開眼睛看一看這個世界,就會胎死腹中。若是去神龕,她的孩子會永生淪為試驗樣本,就和現在神龕裡那個可憐的男孩一樣。
這是一種十分悚然的感覺,就好像全世界的路都被堵死了。無論她怎麼掙紮、無論她怎樣上下求索,都找不出一點兒生機。
這時,微生千鶴將手掌攤在她的麵前,說:“療養院大門處有我們的直升機,走吧。”
簡瑞芝垂頭瞪著他的手,肩膀突然變得很沉重,仿佛扛了一個巨大的擔子。
就好像、就好像現在若是搭上了微生千鶴的手,她就親手葬送了自己孩子的一生。
“走吧。”微生千鶴的手依舊懸在空中,語氣卻變得更加深沉。
簡瑞芝指尖發涼,酸痛刺痛,遲遲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僵持之際,走廊側麵的玻璃傳來“嘩啦嘩啦”數聲,霎時間晶晶亮亮的玻璃碎渣飛躍在空中,將縷縷日光折射成五光十色的模樣,最先出現在視野中的,是一雙裹在黑靴裡的腳,那隻腳用力蹬碎了玻璃,從外向內躍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