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灰塔之上,能夠看見光幕通道在迅速閉合,裴溪站立在塔尖上,眉頭緊皺。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有些心神不寧。
偌大的光幕向中間門收攏,那些光幕途徑的地域,會散發出粉塵一般都微光。微光被掠到了半空之中,又像是霧氣一般騰騰而上,銷聲匿跡於半空之中。
唰!唰!通道附近的青燈光芒全部轉暗,金烏西沉,燦陽懸掛在山腳邊緣,天幕被染成了一種接近於沉鬱的紫紅色。
“為何會收青燈。”裴溪蹙眉抬起手掌,指尖搭在灰塔欄杆,手背上青筋迸出。
即便距離相隔甚遠,仿佛也能聽見那下麵的喧嘩聲,與驚慌失措的叫喊聲。
裴溪薄唇緊抿片刻,回眸看向了火炬。
燃燈一月有餘,火種趨於穩定。
他不想再留在這裡了。
……
……
“田僧通行,我們能不能出去幫幫簡雲台。”姚豐麵色僵硬,焦急問道。
田僧罵道:“神之通行出不了鏡塚,彆廢話了!快!快去灰塔找裴溪!”
姚豐愣神,“他不也出不了鏡塚嗎?”
田僧:“我是讓你去叫他,來把簡雲台喚回來!”
“好、好。”姚豐驚慌答完,轉身腿軟地踉蹌了幾大步,這才想起來要用紅紗。他抬手掠出紅紗,可是方才開通道已經消耗了他過多的精力,紅紗掠出時軟綿綿,剛抬至山腳,就被冷風壓到了萬片鏡子上。
姚豐冷汗淋漓,再次試圖掠出紅紗。
他實在是沒有想到,會出這麼個岔子。事實上,所有人都沒有想到。
簡雲台好像不會回來了。
姚豐直到現在都難以置信。
“勝算幾成?”簡雲台麵色微白,視線一一掃過身邊身穿白色軍服的神龕士兵們。雖說穿著白色的軍服,但眾人白衣染血,各個都負傷,情況十分不妙。
教父苦笑一聲,“我們沒有勝算。”
簡雲台咬牙,抬眼看向十米開外的地方。在他們與王的中間門,有一顆紅色小水晶懸停在半空之中。鏡塚之外太陽即將升起,鏡塚之內太陽即將落下,兩邊光暗交接之時,謀命水晶的光芒格外顯眼。
就算沒有殺掉王的勝算,那也要突圍,想辦法去毀掉謀命水晶!
簡雲台上前一步,對麵的聯盟士兵們立即抬起了槍支。
無數紅外線瞄準點映到了他們的身上,教父便抬臂將他攔下,偏過頭小聲說:“我們的人去拖住他們,你趁著混亂銷毀謀命水晶。”
“好。”
兩邊持槍對峙,遲遲沒有人敢打響著第一槍。王的聲音從士兵後方傳來,裹挾著慍怒:“你們到底在想什麼東西?從前身處聯盟,衣食住行樣樣不愁。聯盟可有虐待過你們?可是你們呢,不僅不知恩圖報,還一個兩個全部背叛了我!段於景也是,簡瑞芝也是,你也是,就連你們的子輩,同樣也愚鈍不堪!”
教父冷眼盯著他看,昔日好友走到今天這一步,兵戎相見,難看極了。
“你不配提起他們的姓名。”
王一滯,氣憤大笑:“可以!你們都很可以!心懷大義,隻會愚善。所以你們全都死了,全都是廢物,段於景最終還是比不過我,就連他看上的女人,也難堪大用。”
“……”簡雲台呼吸突然急促了不少,垂在身邊的掌心緊緊攥成拳頭。教父麵色冰寒,提醒說:“不要衝動,他在激我們。”
簡雲台咬牙:“我的父母不是廢物!”
教父還沒有來得及張嘴說話,對麵的王再一次大笑出聲,“不是廢物?你知道當年你爸被我的槍瞄準的時候,甚至都提不起槍來反抗我嗎?將死之際段於景都不敢反抗,他不是廢物是什麼。”
“……”簡雲台氣到身形微晃。
教父的臉色也十分難看,他伸手將簡雲台推到裝甲車之後,便帶著人衝了上去。砰!不知道是哪邊先開了第一槍,隨之而來的便是冰雹一般都槍林彈雨之聲,還有各式各樣的技能落在地麵,在灰土地上炸出一個又一個深坑,耳膜似乎都要被轟鳴聲刺穿。
事不宜遲。
神龕撐不了太久。
簡雲台能聽見後麵有人在大聲嘶喊著自己的名字,有很多聲音,混亂中他已經分不清是誰在喊自己。他一直都沒有回頭看,隻是麵色僵冷盯著王與教父的方向。
神龕的士兵們幾乎在拿性命去堵槍口,教父同樣也幾乎在拿性命相搏。他瘸了一條腿,行動多有不便,很快便被王一拳打到了地上,兩人此時竟然都扔掉了武器。
“後悔嗎?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王蹲下身,單手攥住教父的頭顱,將他的側臉重重抵在泥地上,殘忍笑道:“隻要你能殺了簡雲台,將鏡塚裡的人全部弄回來,我就能夠既往不咎,看著往日情麵上饒你一命。”
“……”鮮血潺潺順著教父的臉龐留下,從額頭往下蔓延,像是紅色的小溪流一般,流進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