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前事(1 / 2)

嫡香 葉蓁蓁 5141 字 8個月前

() 第五章前事

江南沐氏乃當朝大族,先祖可以追溯到周朝姬姓。東周以降,曆經春秋之盛,戰國之衰,秦漢之間一度式微,及至兩晉複又盛極一時。其輝煌時期,曾有“舉朝半壁皆沐姓”的說法。前唐廢九品中正製而以科舉取士,寒門與世族並稱朝堂,此後方才漸漸低調下來。

百年世族繁衍之下,家族中人口眾多,關係複雜,恰如千年古樹盤根錯節,沐清溪所在的越州沐氏也不過是其中稍稍粗些的一支根須罷了。

越州沐氏如今共有五房,沐清溪這一支是四房,早在沐清溪的祖父沐倫年少時便已分家。沐氏一族耕讀起家,到了沐倫這裡卻偏偏另辟蹊徑走了軍中的路子。當年國朝初定,蠻夷生亂,沐倫年紀輕輕上了戰場,從最底層的小兵卒做起,一路靠著軍功累封至安遠侯,成為開國以來為數不多的憑借一己之力掙下爵位的世家子弟。

沐倫少年征戰沙場,落下病根,年過四旬便早早去了,沐清溪之父沐駿承襲爵位,繼承乃父之誌,馳騁疆場,北拒夷狄,立下汗馬功勞,隻可惜安國公的爵位尚未落到實處便英年早逝。

按大梁律,爵位父死子繼,然而,當時沐駿之子沐清泉失蹤,生死不知,沐清泉之子沐含章尚在繈褓之中,不滿六歲則不能承爵。

沐倫有子三人,嫡長子沐駿和三子沐均為正妻龐氏所出,二子沐馳為庶出。按理說,兄長無嗣可繼承爵位,這爵位便該由嫡親的弟弟沐繼承,可偏偏沐年少時不慎跌入冰湖之中,雙足凍傷,不良於行,大梁律身有殘疾者不能入朝不可承爵。沐家無人可承爵,這爵位便隻能被皇家收回。

龐老夫人連夜入宮,不知使了什麼法子,說動了當時身為三朝帝師的殿閣大學士柳開出麵求情。當今陛下宅心仁厚,念及沐家遭逢大喪,沐駿和沐清泉又是為國捐軀,遂法外開恩,破格允許沐馳繼承爵位。因是庶子承爵,位降一級,仍為安遠侯。

事後,安遠侯沐馳為表孝心,請了沐氏族老出麵,開祠堂把自己記到龐老夫人名下,搖身一變成為了龐老夫人的“親”兒子。

沐馳膝下三子兩女,長女如今年方十四,序齒猶在沐清溪之前。沐家二小姐這個稱呼也隻有那府上的人才會喊,送信的人是哪裡來的問都不必問。

沐清溪看著手裡的信遲遲不語。

錦繡見她麵色不好,端了盞茶上前詢問:“小姐,信上怎麼說?”

沐清溪看她一眼,神色淡淡,隨手把信遞給她,“看看吧。”

錦繡見她神情心裡一突,直覺認為不是什麼好事,不過,與那府上沾邊的,從來就沒什麼好事。她接過信,仔仔細細地看了起來,越看越是疑惑,隻因信上通篇都是場麵話的問候之語,說什麼老夫人想念孫女和曾孫了,想接她們回京長住,落款人是二老爺的夫人徐氏。

“小姐,這是何意?”錦繡不解地問道,她記得當年小姐決定扶靈返鄉久居鄉下的時候徐氏可是高興地跟朵花似的,怎麼現在改了主意要把人接回去,“真是老夫人的意思?”

沐清溪笑了笑,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嫻靜的目光落在青玉色的茶盞上,翠綠的紋路沿著淡青色的瓷底展開,左右突圍變成了一副雨過天青圖。

“錦繡,守孝三年已過,我快要十五歲了。”她淡淡地說道。

錦繡一愣,下意識地就想說十五歲怎麼了,隻是話到嘴邊,腦子裡一清,頓時明白過來,“豈有此理!”女子十五及笄便可談婚論嫁,這時候來信接小姐回去,無非就是想拿捏小姐的婚事,可恨!

“老夫人尚在,小姐的婚事哪容得她插手,徐氏當自己是什麼東西!”錦繡氣憤地說道。

沐清溪眼底一黯,上輩子自己的婚事不就是任憑徐氏拿捏的麼,她不同意又怎麼樣,徐氏使出那種下流手段,又以客兒的性命和前程相逼,她不答應又能怎麼樣?祖母老了,自顧尚且不暇,哪裡有精力來管他們?

一想到這,那種暗無天日的窒息感便湧上心頭,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沐清溪扯扯嘴角試圖露出個笑容,可努力了半天還是做不到,以至於當她開口的時候,臉上的表情跟笑一點都不搭邊,仿佛蘊含著極深重的苦難,更像是哭。

“小姐?”錦繡不安地看著她。

沐清溪搖搖頭,長出了口氣,再開口時眼底多了幾分憎惡,“我沒事,你也彆著急,我如今還小,哪怕老夫人顧不上也斷沒有現在就定下人家的說法,咱們家又不是那等寒門小戶。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是斷不會任她擺布的。”

沐清溪當年執意扶靈返鄉,結廬而居守孝三年,一是為了保住錦繡她們,前世父母去世之後,徐氏接管沐府,首先便是將從前母親身邊的人都打發了,錦繡她們也未能幸免,後來她出逃之後遇見府裡放出來的丫鬟,才得知徐氏隨便把她們配了人,且都是些極上不得台麵的,珠璣更是被折磨致死。錦繡、琉璃和珠璣自小跟她一起長大,說是主仆,情同姐妹,沐府房裡的大丫鬟便是小門小戶的小姐也未必比得上,徐氏竟將她們賣給販夫走卒甚至是勾欄院裡的龜公,其心何其歹毒!這輩子她自然不能再讓她們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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