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九章來人
自秦漢以來,沐氏家族幾經風霜,依然屹立不倒,猶如參天的鬆柏一般牢牢植根於越中沃土之上。越州沐家五房雖然業已分家,宗祠卻仍在一處,取得是分家不分宗的做法。因此,沐駿英年早逝,仍要歸葬族中。
“嬤嬤,這都十幾天了,那邊怎麼還沒動靜?要不再派人去看看?”柳綠遲疑地問。
青嬤嬤聞言歎了一口氣,她何嘗不是覺得進退兩難。當初二夫人找她商量這事兒她就覺得不妥,可二夫人是主,她是仆,便是再不情願也得從命。這位二小姐三年前扶靈返鄉,府上初時還有音信,後來漸漸的便沒了聲息,老夫人一開始還時時惦記,後來多次來信皆無回音,才漸漸地淡了心思。更兼這位二小姐實在是不知禮節,且不說逢年過節不派人問候一聲,便是老夫人千秋也都不聞不問,無怪乎老夫人寒了心。
她這次來是存了心思為老夫人出口氣的,可誰知來了以後才發現,二小姐根本不在族中居住,反而去了鄉下,這是個什麼道理?聽族中那些下人閒言碎語地提起,說是這位二小姐脾氣大,性情驕縱,很不得人心。青嬤嬤想起來就覺得頭疼,她印象中大老爺和大夫人在世時,這位二小姐雖然嬌養之極,但也是乖巧有禮的,怎麼三年不見竟成了這個樣子?
是了,避居鄉下,無人教養,成日裡跟些村婦混在一起,眼前所見皆是雞毛蒜皮上不得台麵的小事,再好的底子怕也敗光了。
“收拾東西,明兒一早咱們親自去接人。”青嬤嬤扭頭吩咐。
青嬤嬤是沐家的世仆,在沐家這樣的人家,便是仆婢也比寒門小戶尊貴些,青嬤嬤是在老夫人跟前伺候的,又比彆人多了幾分體麵,自然是看不起那些莊戶人家,因此才一早打發了人去送信,想著那位二小姐久在鄉下,聽聞有這樣回京的機會定然是欣喜萬分,自己就來了,卻沒想到她帶著人在這裡呆了十幾天,愣是連個人影都沒等到。再拖下去是不行了,眼看著過了二月,她若再不回去,老夫人那裡難免會起疑。
柳綠躬身應是,桃紅猶自不甘不願。青嬤嬤也不多說,這兩個丫頭都是二夫人房裡的,她不好多說什麼,隻要不過分也就罷了。
不過,二夫人三年不聞不問,怎麼在這時節想起侄女?難道真是想給老夫人個驚喜?青嬤嬤打從心眼裡不相信,可又說不上是為什麼,隻好按捺住疑惑,先把人安安穩穩地接回去才是正理。
蘭溪村,沐家。
琉璃和珠璣白日裡回了小院,沐清溪便把救人的事說了。但是讓她的婢女睡西屋她是舍不得的,隻能繼續委屈顏四。她想著那人應該也快走了,傷勢本來就不算重,要不是身中麻藥,也不至於行動不便,最多隻是右手短時間內不能發力而已。
入了夜,沐清溪哄了客兒早早睡下,主屋漆黑一片,西屋裡的燈光卻還亮著。
趙斜倚在榻上,手邊放著本書,是白日裡小姑娘怕他無聊送來的,故事講的是快馬江湖的劍客懲奸除惡,隻看了兩眼便被他丟在了一旁。腦海裡浮現出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清澈得像是山澗清泉一般,忍不住搖頭失笑,也不知她成日裡想些什麼,不看帝王將相才子佳人倒喜歡這種打打殺殺的東西,竟會喜歡這種話本故事。
趙心下想著,忽而眉心微凝,餘光瞥了牆角一眼,淡淡地說了句:“出來。”
話落,賀子琦從牆角的陰影裡走了出來,二話不說“噗通”一聲跪地認錯,“爺饒命,主意都是智空那廝出的,屬下事出無奈,還請爺開恩!”這話說得戰戰兢兢,心裡萬分後悔當時怎麼不輕點扔。
趙嗤笑一聲,“瞧你那點出息!”轉而便問起了其他的,“刺客呢?”
賀子琦見他不追究,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自儘了,嘴裡藏了毒,沒來得及攔下。弟兄們查到金沙幫地界兒上斷了線索,屬下無能。至於軍營那邊,已經去信讓老程查了。”
這個結果早在他預料之中,趙並不在意,“是誰我心裡有數,查不查沒什麼區彆。這麼多年還是這點手段,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他冷冷地說道,嘴角微揚帶著幾分諷刺。“不過,軍營那邊讓子任查仔細了,本王身邊容不得吃裡扒外的東西!”
賀子琦恭聲應是,轉而提起另外一件事,“北邊來信,爺你該回京述職了。”
趙這才端正了臉色,手敲著床榻思索著事情,半晌不語。
賀子琦見狀笑嘻嘻地開口:“這麼多年了,爺也該回京要點賞了,弟兄們還指望加官進爵呢!”年前一場大戰,北邊的夷狄挨了揍都老實了不少,怎麼著也該進京一趟。
趙瞥了他一眼,他對回京實在沒什麼興趣,想想那些糟心事都覺得煩。不過賀子琦說的確實在理,他的兵打了這麼久的仗是該要點好處了。
“讓子任列個名單送過來。”
賀子琦聞言頓時笑開了花,子任是程琦的字,專管軍中人事調動,這意思就是答應了。